师爷:“这个小的就不知了。不过,官场之事,大人还是早点熟悉为好。”
周天赐停步,“怎么说?”
师爷:“小人观察,前几日,梁大人来清河县视察,大人言辞恳切,请求梁大人援手。只是这数日过去了,梁大人可有拨款?”
周天赐:“没有。”
师爷:“这就是了。大人清廉正直,小人佩服,只是这官场不是学府。梁大人前来,大人您不好酒好菜款待,梁大人临走时,大人您也不赠送车资银钱,再不济送点清河县的土特产也好,可您也不送。”
周天赐默不作声。
师爷:“梁大人又何必帮您呢?”。
周天赐的牛劲又上来了,“本官绝不做这种曲意逢迎之事。”
师爷见此,也没辙,“既如此,大人还是想点办法吧。这个月缓过去了,下个月呢?总不能把县衙卖了吧。小的告退。”
数日里,县衙里的衙役们见月银还没有补发到位,牢骚满腹,干活也懒散起来。大人责骂几句,就说没钱吃饭饿得慌,没有力气,怼得天赐没脾气。
师爷建议开征赋税,天赐恐加重百姓负担,不允。又建议向富商摊派,恢复惯例,天赐坚决拒绝。众衙役见这也不许那也不行,愈发懒散,有的竟不按时点卯,私底下做起小生意来,见了天赐也是阴阳怪气。
天赐愈发焦急,乱了方寸,日日派人向郡守大人问询,请求拨款,没有丝毫回应。偶尔回复一下,说是还未到拨款之日。眼见着县衙库房变卖一空,银钱耗尽,天赐垂头丧气,夜不能寐。
次日,郡府派人传下话来,召各县县令到郡府议事。天赐思前想后,命师爷买了点清河县土特产,准备送给郡守大人,再当面请求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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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府内,各县县令互相见过,等候梁大人。见周天赐面生,又如此年轻,一问,方知是清河县令,人人称赞不已,又言要去清河县学习治水之道。
正说话间,梁大人到了,众人起身行礼。
“诸位,这位就是皇上钦点的清河县令周天赐周大人,想必大家都认识了吧。”梁大人先介绍新人,众县令不免又恭维一番。
“本官一月前去清河县看过了,如今清河县风景优美,百姓安居乐业,周大人功不可没,是各县学习之楷模。各县治水之事都要向周大人请教。”
周天赐被吹捧的五迷三道,差一点忘记了正事。回过神来,天赐起身,欠身向梁大人行礼,“梁大人,清河县库银不足,已难以为继,请梁大人施以援手,早日拨款解清河燃眉之急。”
梁大人微笑,“周大人勿急,等各县县令汇报完,本官再一并处理。”
各县县令轮流起身行礼,汇报了本县情况,无非也都是些请求朝廷拨款,修缮河堤工程,或者修路修桥等等不一而足。
天色已晚,天赐前往梁大人府上请求拜见,并递上土特产。梁府家仆拿入府中,不一会儿,家仆出来禀报,梁大人已早早歇息。天赐无法,只能告辞回驿馆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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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天赐早早来到郡府等候,各县县令姗姗来迟,看样子都喝了不少。梁大人并未现身,已命师爷宣读拨款方案。
“清河县,拨款三万两!”
周天赐一听到这个数字,头都炸了,“师爷,往年清河县拨银都有六万两,今年怎么少了一半!”
师爷并未搭理天赐,继续往下念,“理县,拨银六万两!”
周天赐瞬间火大,“梁大人,梁大人,你快出来,你来评评理,小小理县,竟然比我清河县拨款多三万两,是何道理?!”
师爷停住,“梁大人到都城公干去了,这是按照朝廷给郡府拨款总额制定的分配方案,已经梁大人审阅,你有何意见?”
周天赐控制不住,“看你们一个一个酒醉未醒的样子,就知道,昨天晚上,你们给梁大人送了不少吧!”
县官们忙拦住周天赐,正推搡间,梁大人推门而入,“你们干什么,成何体统!”
周天赐缓和了一下情绪,“梁大人,请您解释一下,今年拨款为何如此之少,只有往年一半?”
梁大人正襟危坐,“皇上旨意,清河县治水完成后,即日起取消清河县每年用于修缮河道的拨款,共两万两。”
“啊?这是皇上旨意?”
梁大人看着周天赐,“是啊,周大人治水颇有成效,清河县起码有十年不会发生水灾了。因此朝廷决定取消此项拨款了。其它县还没有治理成功的,照旧拨款两万两。”
周天赐不死心:“那还有一万两呢?”
梁大人看周天赐如此紧追不放,也不惯着他,“去年清河发了水灾,上交赋税严重不足,朝廷按比例缩减了拨款,分摊到清河县就是减少拨款一万两。”
周天赐轻轻自言自语,“我不相信。”
梁大人怒了,“信不信由你。本官照章办事,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诸位,你不服也得服。”
周天赐气馁,“下官不敢。”
出了郡府,县官们看着周天赐窃窃私语,“毛头小伙,毛都没长齐,不懂为官之道,这下把郡守大人得罪了,以后没好果子吃了。”“可不是嘛,断了自己财路,朝廷拨款没了,喝西北风了要。”
周天赐听得真切,难受得很,“修个河道还修出罪过来了。”
一个好心的县官走过来,拍拍周天赐肩膀,“跟你说实话吧,昨晚上我们都和梁大人在一起,就你不在。每个县都给梁大人孝敬了三千两银子,今年的拨款才能如数发放。你想想吧。”
周天赐心底怒火,强忍不发,向众同僚告辞,径自回清河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