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南直隶也有棋院,那么老哥哥你的分坛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棋院?”
“对,白莲棋院。”
张九龄在贾三家的柴房中落脚已经一天了,上回一行四人同到贾府,本来张九龄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加上张老道一番功夫下来,除了化妆易容之外,竟还能调整自己行走坐立的姿态,所以就连当天有一面之缘的贾三的丝毫没有察觉。
一天的功夫,贾三已经对这个诸事无不通,诸法无不明的“张大师”佩服的五体投地,笃定产生了让张老哥在贾家村落脚的想法。
“贾老兄可给老弟我解解惑,一个棋院能有何奥妙啊?”
“老哥哥有所不知,如果没有棋院。我山东的白莲教众,便和这普天之下其他白莲教众没什么区别,说到底只是一群苦哈哈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报团取暖,图个安生。但是有了这白莲棋院,我们山东的白莲教,才称得上“棋子落地生根,朵朵白莲直通天”。”
总算有一处可以在学识通达的张老兄这赚到脸面,贾三此刻也不禁面露得意之色,下巴的几根杂须也开始像模像样地捋了起来,做出几分高人做派,就是搭配着粗布麻衣,颇为好笑:“说来也奇,我们这每当有村子入了白莲,白莲棋院就会派特使前来接头授法,从此这一坛就算是连上了大地,不再是无根的飘萍。”
“说道白莲棋院,那可都是有本事的神仙高人啊!”
贾三回忆起几年之前的场景,那时候村上起了不知名的疫病,穷苦人家看不起大夫,又不想抱在一起等死,他向邻村请了几道白莲教的符水先给村里面的孩子们服下,没想到有一两个孩子就这么奇迹般的好了。
那夜贾三刚刚下炕,就看见窗外站着一个人影,贾三还以为是什么山精鬼怪,刚想出声大喊,没想到那个人影竟然先开声了:“白莲下凡,万民翻身,你可是与我教结了缘的贾三。”
“我是贾三,你又是谁。”
“我是白莲棋院特使,掌院算到近日你会皈依白莲,特派我来相助。你若心诚,就随我来。”
贾三半信半疑,但想着自己无牵无挂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好骗的,披上一条棉衣就匆匆追上去。月光下,来人一袭黑衣,身材高且纤瘦,看不清脸,只有臂上的棋盘在黑夜下反衬发光,简易的棋盘上赫然绣着一个字,“馬”。
“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小的从未皈依白莲,只是从邻村借来几副贵教的符水,给村民喝下。”贾三这个时候根本摸不清这个怪人的来意,只能战战兢兢的小心回答。
“符水可曾生效?”
“有几人已经好了,大伙都觉得确有神效。”
“我白莲的符水只救有缘人,喝下符水能见好,说明乡亲与我白莲有缘。而缘由你渡,贾三你自是福根深厚之人,掌院万不会算错。”
那高瘦男子说完,丢来一个小锦囊:“这里面有两样物品,一件是掌院给贾家村的神药,如若有乡亲病重,符水也难医,用药后众人颂念我白莲口号“白莲下凡,万民翻身”或有奇效。”
贾三刚想接过锦囊,高瘦男子第二句话又紧接着传来:“第二件是我白莲教的身份腰牌,你若收下,贾家村再有白莲教众加入,自然以你为首,你也自然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贾三手就这么悬在半空,虽然官府张贴说白莲教是邪教的告示,由村里面的识字的某某传回来之后,大家都不屑一顾。但真当这件事情轮到自己身上,作为前几十年的身份都只是一个老实巴交农民的贾三来说,这还真是一个今人震惊的巨大挑战。
他思考良久,依旧是颤颤巍巍的回道:“敢问上使,小老儿我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如何能担得起此重任呢?”
他能感觉到黑暗中,那个男人目光炽热的好像晌午的太阳:“不断去做你前几天一样的事情,众生皆苦,为众人求生,便已是至善。”
说罢,没等贾三回话,那高瘦男子锦囊一放,就消失在夜色中。
“所以老哥你就此成为了贾家村的白莲教长?”张老道心里暗暗吃惊,当初凤阳府和周边的白莲教徒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但是大部分都是某个村民从外地学来,大家自发结教。亦或是某个乡绅豪强用作管理当地的手段。从没有像山东这样,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悄无声息的推动这一切。若是真如此,这齐鲁大地,孔孟之乡,怕是这样的教点已经不计其数了。
“倒也不是,见过上使之后,我生怕惹上麻烦,当晚就把令牌埋了起来。后来疫病越发的厉害,村里面开始有人喝了符水也救不回来了。不出几天,开始连孩子都有重病的现象了,我没忍住把上使说的丹药一切为二,先是分给我亲戚家的孩子,然后是邻居家的孩子,再然后相熟的人见了我就磕头请药。这场疫病靠着掌院大人的丹药,我们村子的娃娃们才得以幸免大半。后面我亲自去了邻村询问,待我出示腰牌那人才告诉我,他们村也是靠着掌院大人的丹药才得以保全。”
“白莲棋院可让村上乡亲们做过一些什么?”张老道好奇问道。
“单纯这几年,只有付出,从未索取。每过个把月,棋院便会有上使前来,单独和我讲道,然后再由我向乡亲们传道。遇到过不去的光景,也一并由我反馈给上使大人,能不能相帮,怎么帮,上使都会带回掌院的旨意。”贾三殷切给张老道拿馒头和大葱:“若真要说有什么要求,也只是说遇到白莲教的兄弟姐妹,不论老幼,只要心诚,则能帮就帮上一把。”
“村子里面有多少是咱们兄弟姐妹。”张老道吃着馒头,漫不经心的询问。
“一小半已经是正式教徒,还有一小半虽然不称自己是白莲教众,但是俺们集会活动,也偶尔参与。”
张老道吃着馒头,逐渐沉思起来。
.....
宁阳县·金马楼
“这么说,牛大人许久不来了。”桌子那头,仍是一副富家公子打扮的左良洲和汤子衿。左良洲熟练的靠在一位丰韵的大胸女子的酥胸之上,半醉半醒打着瞌睡,聊着闲天。
“要是牛大人还像以往那样三天两头都来奴家这儿,那么奴家是万没有这个缘分和公子相识了。”丰韵女子一脸娇笑,边笑边往左良洲嘴里喂入一颗紫皮葡萄,玉手轻轻一挤,葡萄皮就滑溜溜褪下,晶莹剔透的葡萄接着滑入左良洲口中,左良洲神色放荡,嘴唇轻轻拂过丰韵女子的手指,看得汤子衿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好好好,为了缘分,这是替缘分赏九儿的。”左良洲调笑地摸着九儿的耳垂,像变戏法一样,从九儿耳朵下面摸出一小锭银子,从耳后慢慢晃到九儿的眼前。
“今晚良辰美景,为了这缘分二字,九儿和我兄弟二人去同游花船如何?”
“公子这就为难奴家了,我们金马楼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况且我们才初次见面,妈妈那边...”九儿面露难色,眼神却是一直盯着银锭不放。
“当然,当然,这个银锭就是用来给妈妈赔礼道歉的。这两个,才是给九儿的。”左良洲左手不变,右手一模,又变出两块银锭。
九儿摸着左良洲手里的三块银锭眼神迷离,思衬了一小会之后,收下三块银锭,起身对着二人笑道:“两位贵人久等,我去请示一下妈妈就回。”
宁阳虽然是小地方,东南也有一座山名叫情侣山,围绕情侣山有一湖,名叫玉女湖。此刻玉女湖上泛着一只画舫,舫上汤子衿轻轻把着小船,左良洲和九儿继续饮酒作乐。
本来有金马楼的杂役一路跟来,左良洲打赏之后也全等在岸边,画舫慢悠悠就开远了,只剩下船上的灯光在湖面上微微发亮。
酒过三巡,九儿开始心照不宣开始离左良洲越来越近,丰韵的身材配着缓缓剥落的轻纱,让汤子衿看着都开始暗暗咽下口水。
“公子,今夜九儿就是你的人了,公子可要对九儿温柔一点哦。”
“九儿姑娘此话可当真?”美人在怀,左良洲也并没有半点心浮气躁的迹象,慢慢仰头饮完杯中美酒,笑盈盈的说道。
“公子可别调戏九儿了,荒山野岭,都肯陪你兄弟二人出来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依你的么?”九儿还以为是自己魅力不够,本着敬业的精神,同时也确实对面前的两位英俊少年颇有些意乱神迷,九儿酥胸半露,整个人都快贴在左良洲身上。
“那九儿姑娘,我兄弟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左良洲往后面一让,九儿扑了个空。
“公子这是何意?”九儿脸上一愠。
“小事小事,想打听一下九儿你的老相好,兖州卫牛大人的情况。”
“啊!!你们原来是为了这个而来。”九儿也是人精,听到左良洲这样说,立刻酒醒了大半,立刻身子往后一缩,满脸戒备。
“公子如果是这个目的,可就找错人了。九儿只是一个普通艺妓,不知道什么关于牛大人的消息。”
“九儿这就自谦了,整个宁阳谁不知道牛大人最爱来的就是咱们金马楼,每次来必作陪的,都是你九儿呢。”
九儿眉头锁在一起:“公子是生面孔,但却是有备而来?”
左良洲一笑:”确是有要事相问。”
“那公子要走空了,牛大人每次来只饮酒,从来不谈公事。”
“不和你谈,和同行的宾客也不谈?”
“每次有正事要谈,都是屏退了金马楼的人,有仆从在外守门的,我等闲杂人等,从来进不得门。”
“那看样子,姑娘是打定主意让我兄弟二人空手而回了。”
“公子说笑.......“
九儿话音未落,便一声惊呼,呼声还没有喊出来,便只剩下咕嘟咕嘟的水泡声。左良洲面无表情,一手拎着九儿的轻衫,一手抓着九儿的发髻便将头按下玉女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