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没有，只能说扯出来很多线头，对于前后一两个落子有了大致判断，但是对于整个棋局，仍是管中窥豹。”

“那不如，我们先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贾家人已经放归，牛百户和他背后的人是否会闻风出动？”

“可能不会。”

“不会？”

“因为这一局，胜负已分。”

“左老弟的意思是，朝堂之上？”

“对，这一局里，我们能做的，在兖州卫私刑不成，被迫向户部发函的时候，就已经做完了。”

“那左老弟这几日的奔波又是为何？”

“因为老弟这枚棋子，下完这一局还有些用，我得知道后面怎么样才能不被吃掉。”说到这里，左良洲已经满是苦笑。

”哈哈哈哈，不论是装疯卖傻还是机关算尽，看来你我都在这棋盘之中，只看何时被执棋的手想起来罢了。”

“如果不是还有十万火急，真想和吴大人好好浮一大白，疼骂一下这执棋的手。“

“好说，好说。接下来咱们如何分工。”

“吴大人你现在就和汤姑娘去一趟兖州求见顾同知，顾同知早年是汤公门生故旧，汤姑娘随你亲自去，我们能更快知道结果。”

左良洲歇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户部的回函证实贾家村是兖州卫军屯，那么贾家村的一切都是兖州卫私产，那么牛百户在兖州干的一切都是山东卫所内部的事情，可以说他管理暴虐无度，但是也是监察御史的事情了。如果不幸言中。”左良洲幽幽看着吴有才：“我等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吴大人你，可就要想想退路了。”

吴有才倒是一反常态：“这么多年难办的事情都躲开了，官却当的越来越窝囊了。这事儿倒是出奇的难办，却反倒觉得没那么窝囊了，哈哈哈。”老头仿佛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砸吧着干涩的嘴唇：“那就看看能有多难办吧。”

左良洲心中暗暗佩服，接过话头来：“如果户部的回函证实贾家村还是宁阳县下辖，那么墙倒众人推，兖州卫甚至是山东卫所的那点肮脏事情会被壁虎断尾一般推到牛百户身上。如果想要再挖出一些线索，吴大人咱们可还真要赶快。“

吴有才似想到什么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贤弟所言极是，起轿！！不不，换马。挑县衙最快的马，辛苦汤小姐请随我快走！！“

说罢衣服也来不及整理，挎着常服，拎着下摆就往前厅小跑，汤子衿跟在后面道：“不是说胜负已定么，为何左良洲和吴大人还如此焦急？”

吴有才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刚刚跑出县衙几步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回道汤子衿：“苦民生多艰，哀民生多艰。“

青阳道馆后院厢房的抽屉中，一封简信静静躺在那，明显是被拆开后又放好的样子。

“有才亲启：自二甲高中却因放榜当日评议朝政得罪于汉王，以新科进士之身却被外放宁阳七品知县，已有近十载未能再见。而今国本之争从应天蔓至北京，有愈演愈烈之势。山东南拱应天，东据倭寇，北护北京，民风彪悍却仍不全在太子御下。为师知你看似自弃，实则热血难凉。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此次巡视，亦或是机会。愚师：杨士奇。”

......

野外现场。

左良洲从一瞬间的回忆中拨转回来，叫住要走的唐赛儿，指了指地上的剩余两小堆各式各样的银钱：“这两块你也带走吧，我们用不上。”

唐赛儿闻言也不假意托词，低着头默默回来，又将另外两块银钱收进自己的行囊里面，对着左良洲和罗汉微微鞠躬，转身又走，左良洲想了想远远又喊住她：

“山东要开始变了，下次再要行凶，就很有可能被抓喔。”

“这次你为什么不抓？”

“我倒也不是迂腐之辈，这次我来山东，处处都是杀机。赊你一个人情，日后我活命的机会大一分。“

唐赛儿没有再回话，坚毅的小圆脸上难得的看到了疑惑的表情，深深看了左良洲一眼，转身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