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子龙看见头破血流的胥吏和蒙古人,匆匆走过。进了大堂之后,看见堂上的韩术,马上跪到地上,说道:“韩元帅,我这兄弟犯了重罪,万望元帅饶恕!”
韩术看着堂下的李子龙,郑重地说道:“什么罪行?慢慢说来。”
“我这兄弟,叫石林,家里是四口人。除了爹娘之外,还有一个八岁的弟弟,本是这寿春城内的破落户。因为自家的屋子临街,就被这寿春的柳老爷给看上了。如果是柳老爷正常买卖,他也不会不卖。可谁知这柳老爷却仗着家中有人在衙门做官,竟然做了局将我这兄弟抓进了班房。我这兄弟的爹娘将房屋贱卖与柳老爷,才将我这兄弟放出。谁知我这兄弟回家之后才知,这柳老爷根本没有给钱,兄弟爹娘去那柳老爷府上理论。不仅将他二老打了出来,还放狗将那个八岁的小弟给活活咬死了,我这兄弟的爹娘回去之后也被活活的气死了。我这兄弟,晚上去报仇,被发现之后就去八公山奔了我。”
李子龙这一番话说的,不仅是那些红巾军士兵潸然泪下,就是堂下跪着的蒙古人都有人掉下了眼泪。
韩术忍住内心的波动,向着堂下绑起来的石林问道:“李子龙说的对吗?”
“没错!寿春城的街坊都能做证。”
“那你犯了什么罪呢?”韩术明知故问道。
“韩元帅说过,进城之后,不准烧杀掳掠,违令者斩。而我进城之后,就直奔柳家大院而去,将他们家一百四十六口,全部杀光了。”
“啊——!”堂下忽然有一人叫了一声,然后直挺挺地栽了下去,周围那些胥吏马上围了上去,按摩的按摩,捏人中的捏人中。
韩术看了那人一眼,向石林说道:“还有呢?”
“所以本人是死罪,请韩元帅正法,但李大哥和其他兄弟和这件事无关,韩元帅切莫因为在下而怪罪李大哥他们!”
李子龙“砰”地一声磕到地上,说道:“我李子龙愿意以我们兄弟的所有功劳,来抵石林兄弟的命!”
韩术看了看,堂下左右坐的关铎、刘小五等红巾军军官,又看了看身后的李六和王五。
说道:“这件事,你们也说一说,该怎么办?王五,你是军法官,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王五从韩术身后走到堂下,拱手道:“按军法,石林应该斩首示众!”
趴在地上的李子龙,身体颤抖了一下,传来了呜咽声。一个大男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哭了,但没人认为他不是个男人。
关铎甚至把头都转过去了,不忍再看。而韩术身后的李六,如果不是因为亲卫队长的缘故恐怕也要把头扭过去。即便这样,那脸上的表情也极其痛苦。在场的除了王五还在硬撑之外,就剩下堂上的韩术还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些人。
韩术却不再看石林和李子龙,而是向他们身后的巴根问道:“巴根,你刚才说那个出主意杀掉兀良哈的是谁来着?”
“元帅,是那衙门的书吏柳押司。”
“在堂上吗?”
“在,就在那边!”说着还把下巴指向那群手忙脚乱救人的小吏们。
韩术看向那边,向李六使了一个眼神,李六忽然回过神来,亲自走到那群小吏跟前,问道:“谁是柳押司?”
小吏们都看向那个悠悠醒过来的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李六二话不说,将那个老头提溜到韩术面前。
韩术将手中惊堂木拍向书案,大声说道:“石林!你看此人是不是也是柳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