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身装扮,马都骑不了,出行只能乘车。
但凡靠近一点内城城墙,八九不离,必会招来几十支冷箭。
“还着甚甲,围城数月,都不见什么战事。哦,倒是听闻大兄你于不久前,大破缑氏,斩敌近千呢,当真痛快!”陆夏摇头晃脑的说着,身后一名亲兵帮其卸了斗篷,好生收好,而他则自来熟的直往大案前寻了一座落下。
“简直胡闹!”陆蔚拿出长兄威仪来,既是在训斥陆夏,又是在训斥伴陆夏的亲兵,“堂堂平原尉,穿梭于战场区隙,岂能是这般显眼的装扮。你们这些身边近人,就是这般由得主家任性的么?”
跟着陆夏的几名亲兵,面露愧疚,垂首不敢语。
“大兄,大兄,适才是说笑的,今日只是特例,莫要怪他们。”陆夏连连收敛了嬉皮笑脸,回归正经的说道,“阿翁叫我来,请你速回一趟中军。”
说到这里,他煞有其事凑近陆蔚,以羽扇遮颜,密语道:
“今日从内城来了贵人,阿翁央你同去接待。”
“什么?内城?”陆蔚不由疑虑。
“乃行太尉事王夷甫和行司徒事石处贱,二公奉天子令,往邺城给成都王送信。”
“是吗?二公现已到中军大营了么?”
“已经在了。听说,太尉和司徒昨日是从开阳门出的,取道河南县,先访了中护军的营,被中护军接待住宿了一日,今日一早方才转道北上,入了阿翁大营。”
陆蔚自是知道,太尉王衍王夷甫,与父亲陆机都是当世玄学名士。只不过以王衍、乐广、谢琨为首的名士,多少仍有“正始之音”的残余,推崇“个人放达”,是为无拘无束、避世而“任自然”。
而父亲陆机曾在元康年间著下《演连珠》五十篇,文章融合了儒、道二家,表现为“贵实崇有”的玄学思想,同时也暗喻了“放达派”实则曲解了黄老玄学的真意。
不得不说,父亲陆机博通三玄,然其主要思想仍是受老子《道德论》影响,所钻研玄理核心,一为“事天”,二为“治人”。
这也是为什么,其在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河北军政势力时,毅然要“领”河北大都督的原因之一。
虽说王衍与陆机“玄学之道”不同,但二人之间却都有一位共同的友人,正是已故司空张华张茂先。
元康名士之中,王衍、乐广、裴頠、王戎与张华是为同辈,“二十四友”资历略短。
故而,王衍常与张华结伴郊游。
一次游洛水,归来时,乐广问王衍曰:“今日戏,乐乎?”
王衍如是说道:“裴仆射善谈名理,混混有雅致;张茂先论《史》《汉》,靡靡可听;我与王安丰说延陵、子房,亦超超玄著。”
昔日陆机一门出仕洛阳时,经张华引荐,也不少与王衍有所往来,多是清谈玄学以及讨教书法,算得上积有一份交情。
又合今岁正月,天子刚为张华平反,不难想象,今日再会,二人在此一事上少不了会有一番感慨。
(三玄:《老子》、《庄子》、《易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