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凡怔怔抬头，仰望着她。

眉眼如火般的女子静静凝视着他，森白色的火光在她的瞳孔深处不断跳动着，赤红色的剑刃垂在她的身侧，漆黑如瀑的长发垂至她赤足脚踝，一袭洁白的纱裙轻裹住她婀娜的躯体。

“我不记得了。”

她轻声呢喃，语气极淡。

“自从我有意识的那一刻起，我便一直存在于此，被这锁链捆缚。”

“但不知为何，我对这锁链，升不起任何憎恶厌恨之心。”

“就好像……我是自愿被锁在这里一样。”

“我沉睡了许久，久到……我早已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就在方才的一瞬间，有股熟悉的感觉唤醒了我，那种感觉并非是来自于你的身上，而是……与这锁链同源的某种气息。”

“察觉到它时，我突然厌倦了继续留在这里。”

“我无法独自挣脱锁链的约束。”

“所以，我便引你来此，借助你的力量。”

“现在，作为报答，我可以实现你的心愿。”

这一番话，让洛云凡的情绪剧烈起伏。

“你……能送我去蓝海？”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质疑，她轻轻举起手里的剑刃，赤红的火焰缓缓那在锋锐上升腾而起，而随着她的动作，洛云凡顿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迅速沸腾起来，急骤跳动的心脏更是几乎冲破胸膛。

整个冰冷的空间下一秒便陡然震颤起来，紧接着便在洛云凡震惊的感官中轰然崩碎开来！

耀眼的白光从破碎的空间内溢散开来，朝着四面八方蜂拥而去。

洛云凡意识猛然恍惚，那深红色的虚无世界便再次映入他的眼中，纯白的光芒漫天飞掠，与头顶那血红色的流光不断交织、碰撞在一起，绽开无数璀璨如烟火般的盛景。

那黑发的女子背对着静静伫立在他的面前，她看着眼前那面支离破碎的银月镜，镜中仍不断有白光逃逸似的流窜而出。

她垂眸望着那面镜，跳跃着森白火光的黝黑瞳孔泛起些许莫名的情绪，掌中剑刃略微抬起，似乎想要将那面禁锢了她不知多少岁月的镜子彻底斩碎。

但她的动作，终究还是缓缓停滞了下来，最后，那面残破的镜子轻盈地落入她的掌心，悄然散去。

“可以。”她回头看向洛云凡。

女子的语气很平和，即使散发出如此强烈的威势，引起如此震撼的动荡，她也丝毫没有表露出盛气凌人的傲慢，那双燃着火的眸显得那样的沉静，声音依旧轻灵。

“但你的灵魂早已濒临枯竭，承载我的灵冀，意识会迅速崩溃。”

“想要回到故乡，代价便是付出生命。”

“你，做好决定。”

洛云凡沉默良久，他抬起头，看到漫天白光与流华交织不休，晦暗的黑眸内，泛起一丝极浅的涟漪与憧憬。

……

红冰内那剧烈的震荡与碰撞，不过转瞬即逝。

楚蓝的意识恍惚极了，她早已遍体鳞伤，甚至连痛感所剩无几。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可是，为什么？

少女低垂的眼帘内满是血红，僵硬的侧脸紧贴在冰上，她的世界几近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