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也觉得这种揭伤疤的事情不太好。但现在学校的表演和播音艺考生正在排练节目,我们都觉得你可以去试演里面的受难者。作品审核上传后会在朝海市区公演,并且全国直播。我们学校的艺考生的实力你是知道的,获奖的概率还是很高的,如果比赛获奖,还可以让你在个人履历上填一笔。”
“我拒绝。”
“你还可以再考虑一下。寒假前报名都来得及。”
“还有别的事吗?”
赵月馨捏着下巴,说:“尹闲去参加比赛了——从今天开始比赛。他也离评国家二级运动员不远了,他说要多磨练自己,朝一级迈进。”
“呵呵。”我笑了。
我当然不懂体育,只是习惯性的嘲讽尹闲。
“你不好奇他什么时候回来?”赵月馨问。
“顺利的话明天应该就回来了。”我说——第一场就落败。
“尹闲有你做朋友真是命途多舛。”赵月馨扶额叹息,“不过可能让你失望了,他参加的是长跑和短跑比赛。”
“我们一直都是父子关系。”我坚定地说。
“那还真是父慈子孝。”赵月馨吐槽着,“我走啦。”
“慢走不送。”
赵月馨走了。
正如我了解赵月馨是怎样的人,赵月馨也了解我是怎样的人。她肯定知道我对朝海大地震的纪念活动没有兴趣,她会来找我说这件事,背后肯定有班任的指使。
我都把过去的事忘的差不多了,我参加这个活动纪念谁呢?纪念我那终不复回的童年?
而爸妈的墓我一次都没去看过,更别提回朝海市了。
“其实,我是朝海人。”下午放学,我看到背着白色书包的李秋兰站在校门口等我,与她同行后,李秋兰和我说起她的过去:
“我也经历过那场大地震。马上就是朝海大地震之后的第十年了。秉性同学,你知道明年的朝海大地震活动吗?”
“……”
“秉性……同学你怎么了。”
“没什么,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也是朝海人。”
李秋兰低头耷脑,一时之间没人说话。瓢虫停在她的肩上,我轻轻的为她拭去。她猝然满怀希冀地说:“我有个请求,让我们一起演戏吧。”
“一起演戏?”我愣住了,瓢虫在我的指甲上蹬着小腿,左摇右晃给自己的身子翻了个个儿,整理双翅后急忙振翅起飞。在我的指缝留下了枯黄苦液。
“你也是朝海人……我们叫上其他人一起上台。演我们的故事。”李秋兰露出温和的微笑,秋水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尘垢,“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演什么?”
“演什么目前还没确定。不过可以的话,我希望秉性同学和我一起。”李秋兰说,“这个故事需要你。”
我叹息道:“别人不行?”
“不行。”
瓢虫的苦臭味萦绕在指头上,李秋兰身上苦橙味的沐浴露的甘香驱散了我的茫然。在这香味里,我与她并肩行着,心想:又不是让我真情实感的回忆那段时间的经历,表演吗?就那么大的舞台,能演成什么样?
看到李秋兰那忐忑不安的样子,我叹息一声:“好吧,不过要说好。我不想演苦大仇深的戏码。”
李秋兰绕到我身前握着我的手,面带红晕的说:“没有,会充满希望的。”
充满希望?
那一天,大地仿佛学会了呼吸,一息间水泥开裂,行人掉入万丈深渊,大地再次合拢,将行人吞吃的一干二净。
我实在无法将希望这两个字与那场地震联系在一起。
“那剧本方便看一下吗?”
“现在没有剧本。”李秋兰恳切地说,“而且我想……我们两个人,人也是不够的……”
我与李秋兰面面相觑,呵呵干笑。
“不过剧本我会马上准备好的,到时候和秉性同学一起商议。”李秋兰温和地笑,接着想起了什么,对我说,“即使秉性同学没有经历过那场地震,我也会觉得秉性同学也是无可替代的,没有秉性同学,这场剧就没法演下去。”
我反问为什么。
她只是站到分别的拐角——是的,在这里我们要分头走了,她就站在两条路的分岔口,转头微笑:“因为秉性同学是不可替代的。”
直到回到面店,我都想不通她那温和的笑所潜藏的意味。
只是我明白,那绝不是地震之后我熟悉的任何一种情绪。或许我曾见过,如见寒冬见过暖阳一样的见过它。但我却挪开了视线,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