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前认识吗?”我没由来的问出了这句话。
李秋兰没有回答,她放空了自己,在校门前抬起头,眺望教学楼上那一口巨大的铁钟。
我有一个荒诞的想法——我之前和李秋兰见过。
由于这个想法太过荒诞,我将他们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走进教室,看着忙碌的同学,收作业的课代表,在人群之间流转的班干部,我翻出小说,单单盯着书的封皮,没有翻开它的欲望。
此时尹闲不出我所料的趴在课桌上睡觉。
第一节预备铃响了,尹闲悠悠醒转,他就像刚冬眠结束的熊,把头左摇右晃。茫茫然看到了在座位上的我。
“张……张秉性!”他失声,见鬼了一样的浑身不住颤抖,“我已经睡了一节课了吗?”
我白了尹闲一眼。
尹闲绕着我左看右看,夸张的嘀咕道:“是张秉性吗,不像啊……预备铃响的时候就到班级了?”
我抽出书包里的《基督山伯爵》照着尹闲的脑门拍打:“我看你印堂发黑!”
尹闲笑嘻嘻地躲开。
我白了他一眼后,这小子终于正经起来,郑重其事地说:“张秉性。”
“嗯?”
“我评上国家二级运动员了。”
“……”
“喂?”
“你也没发烧啊……”我把手搭在尹闲的手腕上,皱起眉头,“哦,但是有喜了。”
尹闲抽出手吐槽:“谢谢你,不过男生是生不了孩子的。”
我说:“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是可以做到的。”
尹闲举起《基督山伯爵》——这丫说不过我打算动手了。
我抓起书包里的《新华词典》。
我们俩面面相觑,同时把书放下,我随口说了句:“恭喜啊。”
尹闲着满意的点头:“嗯哼,也不看看是谁?”
“恭喜你,父子平安。”我说。
“咱俩今天必须没一个!”尹闲举起《基督山伯爵》。
中午,学校的大桃树下。
“秉性同学。”
“嗯?”
“如果你的父母还活着,一定会为你而骄傲的。”
我与李秋兰对视,那明而大的眼睛坚定的与我相对。
“你又不认识他们。”
“秉性同学很好,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好,你从那些阴云里走出来了,健康的长大……这是多了不起的事啊……”李秋兰说着低下头,“而且,说不定我们之前就见过的……”
我一愣——见过?
“不不不,秉性同学,就当我在说胡话吧。我只是觉得秉性同学这么勇敢的活下去了很了不起。”李秋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
我自嘲道:“这算什么勇敢,什么了不起?我把过去的事都忘了。”
“可秉性同学还愿意每天去学校。我想——忘掉这些事也不是你愿意的。”
“你有害怕的事情吗?”
“我害怕去学校,如果不是有人陪我去,我可能会害怕的。”
“为什么?”
“我的身体并不好——小学初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病房里度过,高中刚开学的时候就犯了病。那个时候大家都害怕的看着我,我比他们更害怕……因为大家看我的视线不大对。像是怜悯,又像是恐惧,可我不希望被可怜。”
“其实……秉性同学。”李秋兰继续说,“这样的我,不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吗?”
“不,跟你在一起没有人会觉得你麻烦。”我猛力摇头,否认李秋兰的想法。
“可我就是很麻烦啊。你先前也这么说——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帮助你。可我一直觉得你不一样,秉性同学。”她握紧笔记本,直视我的眼睛,“你是一个好人,我只希望有一天我倒在你面前,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或许,我们的剧也演不了,请不要以为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如果你觉得奇怪,可以现在拒绝我。”
“呵——”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我想——我能怎么回答呢?
拒绝你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做这么一件事,但我就想帮你。就是这样啊,谈什么以后,将来?
“答应我,好吗?”李秋兰又问,看她的样子,想得到我的亲口承诺。她剧本递给我,我轻轻接过。
假若那一天到来,我也不会伤心吧,毕竟我们本来就是草台班子,我已做好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准备了。
“……”
我默不作声翻开剧本,瞥了眼满脸希冀的李秋兰,合上剧本,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