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仔细想想也不错。”尹闲说。
我大失所望——尹闲原来在说实话。
排除心里的失望,我发动大家像前些天那般围着桌子坐下,其间陆小芳放下书安定地看过孙奋进,孙奋进与陆小芳对视,两人像平常一样,一句话都没说。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至少没有人直接退出草台班子——自私地想一想:假如离开的是孙奋进呢?与其让孙奋进一个人坏了整个组织的气氛,还不如让他离开。
当然了,我也只是想一想。
大家都坐到了椅子上,没有人说话。
我暗自叹息,站了起来,环视在座的各位,准备亲自结束这涌动的暗潮。
可孙奋进缓缓站了起来,他环视众人,欠身鞠躬:“对于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
孙奋进坐在我正对面,这一鞠躬可是正正好好地对着我了,我默不作声,躲过这一礼。
李秋兰想要起身去扶孙奋进,被我用手按住肩膀制止,李秋兰侧头,与我目光交接,稍有不解。
我对她摇了摇头。
赵月馨双手抱胸,躺在椅子上,悠悠说:“私下里我和孙奋进说过——我不在乎,这又不是我第一次被这样质疑了。主要是小芳怎么想。”
陆小芳嘴唇翕动,她抬头看了看孙奋进,我看到她的睫毛颤抖着又归于平静,“昨天我也太激动了,抱歉。”
尹闲左顾右盼,恍然大悟地说:“哦——那昨天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赵月馨点头,“嗯,过去了。”
我们都没纠结小芳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崩溃。我和李秋兰将这归结于陆小芳从小到大所经历的源自于原生家庭的压迫——实际上在我身上就有这样的情况。
我把活动室的钥匙扔给陆小芳——这可能是我们在图书馆的最后一次聚会了。
我说:“这是我们要到的钥匙。”
陆小芳点头,捡起桌上的钥匙。
我又补充道:“校长亲自送到我们班主任手里的。”
陆小芳沉默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在大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陆小芳抬起头,对着我们每一个人说:“明天别忘带垃圾来,我们可以开工了。”
……
可以开工了。
到家之后,我开始搜集被张陆离丢弃的易拉罐,平常扔在角落里的塑料瓶。因为面馆进过海鲜,后厨堆积了不少泡沫箱——那些海鲜多数成了我们的刀下亡魂,进了我们的肚子,而泡沫箱也全都被我塞进了饲料袋。
“前天你要做饭,今天你这又是要干嘛?”
隔老远张陆离就听到我叮叮咣咣收拾物件的声音,叼着烟走过来。
“收拾垃圾。”
“我当然知道你在收拾垃圾。”张陆离嘴角一咧,“你收拾这些总不能是拿去卖吧?我看我给你的那些零花钱剩了好多都扔进了抽屉,你也不缺钱啊。”
“带去学校做成道具。”
“你做什么道具,干什么?”
“演戏。”
“演戏啊……”张陆离呢喃自语,“我还是懂一些的……我上初中的时候在文艺方面颇有建树。”
这倒不是吹牛,张陆离在初中是文艺社的社长。
张陆离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又问:“是什么样的道具啊?”
我把那离谱的道具数据讲给张陆离,张陆离听后身体微微向后仰过去,一个人吧哒吧哒地抽起闷烟。
我看他一个人无聊,就走去厨房给我们两个人炒了一盘菜——白菜炒青菜,放了些酱油。
张陆离依然没回过神,吧哒吧哒地抽着闷烟。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嗯,剩下的就交给张陆离吧,吃夜宵对体重不太友好。
第二天。
我扛着一麻袋塑料瓶和易拉罐进了学校。
我坐到班级椅子上,吸引了一大群人的注意,我与尹闲四目相对,无奈地耸肩。
泡沫箱是难弄到,不过这种塑料瓶易拉罐是要多少有多少,张陆离本人就是个巨型的易拉罐制造机。
本来打算先把这些材料放到旧教学楼的活动室,只不过现在陆小芳还没到学校,我只能把这堆垃圾放在教室里了。
第一节课下课,我找到赵月馨,约她去外面边走边聊。
路上,我无意地问:“你知道孙奋进为什么和陆小芳吵起来吗?”
“你问我,我问谁?”赵月馨翻了个白眼。
“话说是孙奋进找到你让你推荐他进入剧团吗。”
赵月馨好笑地摇头:“你想多了,我只是听尹闲偶然说起他有一个对艺术很感兴趣的体育生朋友。尤其喜欢演戏……你的意思是?”
我平静地说:“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啊,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瓶瓶罐罐可能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