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长青虽年老,却如孩子一样哭了起来,“这样的修士,天也要毁灭他吗?”
布浊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也是哀伤。毕竟,人是自己下的命令请来的。如今,死在弱水宗,殊难向丰州交代。
如果说所有人都相信范逾死了,包括李残刀本人都似乎觉得范逾已经死了。那么在这里的所有人之中只有一个人不会相信范逾死亡,那就是薛少孤了。
因为,在没有看见范逾的祖灵护佑之前,范逾是一定不会死的。薛少孤知道,没有人能舍弃自己最强的不用。李残刀并不能对范逾形成碾压,所以范逾一定没死!薛少孤自信自己的判断,一直谛视范逾,不移分毫。
薛少孤目光晱晱,谛视良久,也确实发现范逾的生机消失了。然而,他还是坚信,范逾定然是以玄黄生长术消解了自己的生机,使之不外露,用来麻痹敌人。
范逾死了,可是却没有倒下,仿佛是浇筑在葫芦峰上一样,跟葫芦峰连成了一体。李残刀正准备转身,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你的对手是我!”
李残刀并不转身,因为这一位年轻人还不值得他转身。
薛平来了,弱水宗唯一幸存的异螺者。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集在他身上。
似有不解,难道是一个傻瓜?如果不是傻瓜,何以在这个时候出现?连丰州第一的范逾都死了,再来人不过是枉死罢了。
柏长青刚还在为范逾的死亡哭泣,此时忽然怒而大叫:“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赶紧回来!”
李残刀却道:“来了,就不能走了,丰州不允许异螺存在!”
“死得其所,可也!我今天就要为异螺者正名!”
“你正什么名,你赶紧过来,你不是他的对手!”柏长青再一次大叫了起来,几乎要冲上葫芦峰,被布浊硬生生按住。
李残刀笑了,仿佛听见了非常好笑的笑话,嘲讽道:“我到要看看你如何为异螺者正名。”
“异螺者不低头!”薛平只是短短地说了六个字,慷慨悲壮。
任谁都知道,薛平是故意寻死。
他只身赴死,只是为了证明异螺者不低头。
江风吹拂,江云明黄,马上要下雨了。
薛平一身青色得罗,交领宽袖,风自他腋下灌入。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仿佛是一座矗立的坟。头上的纶巾随风荡曳,如同一面旗帜,发出猎猎声响,这是异螺者永不低头的旗帜。
范逾是否已死,李残刀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因此他也一直在侦视。不放薛平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感知。大为恼怒,恼怒薛平出现的不是时候,竟然敢打扰属于他的战斗,找死!
李残刀忽然反手一刀,这一刀没有任何征兆,仿佛是他整个人,突然化成了一刀。
一刀砍向薛平,随意一刀,圭端臬正,非刀王不能击出,堪称刀法典范。
薛平是赴死,可是也要展现出自己的辉煌!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大地之力如开了闸门的洪水,外在的元气海,以及气流化成大蟒环绕,护佑狰狞,眩人耳目。
异螺诀别士,当为大诀别士,非同小可,可以站在丰州的高处。薛平整个人往后飘去,既轻盈又充斥着无以名状的力量,是修真之士终生难以到达的境界。
然而,薛平的退却或者说是躲闪,却很是诡异,不是常理的状态。诡异到人们认为不可能,因为薛平的飞出,仿佛是躺在地上一样,横横的飞出。
这样的飞出,远非最佳的选择,甚至说得上是愚蠢。要知道,对手可是李残刀,三百年前的丰州第一人,此刻又是从易水逆渡而来的海客。
薛平的力量当然足够,还能以精巧驾驭狂暴,境界非常之高。然而,他根本看不见李残刀那一刀是如何出击的,甚至怀疑那一刀是不是李残刀击出的。
这一瞬间,秩序崩溃了,悲壮变得可笑。
既然如此,又如何为异螺者证明,这难道还不可笑么?
薛平可是诀别士,竟然连李残刀是如何出手的都不知道。可见李残刀的实力之强大,已经不是他所能想象的了。
薛平当然也精通玄黄生长之术,而且学习的是完整的术。但是毕竟是外来的,远不如范逾从生死的深处流淌出来的。因此,他的玄黄生长术差范逾太远了。
这样的战斗,一丝一毫的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
葫芦峰上,残刀之前,唯有等死。
然而,薛平将死时,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拉住,在空间蜿蜒前进。这一股柔和的力量,比风还要小,如同暖日使自己的躯体微微发热,却不可抗拒。
救走薛平的正是范逾。
诸宗门之主,掌声雷动,范逾果然没死。
然而,范逾还是力有不逮。他竭尽全力相救薛平,但还是只差一点点,这一点点却是致命的。
薛平的额头,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血线,笔直惊人。江风从这一条血线之中灌入,把薛平一分为二。
范逾忽然感觉到手中一轻,右边一片的薛平贴着自己手中左手的一片薛平滑落,脏腑、鲜血一起涌了出来。
“不!”柏长青大叫,从虚空颠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