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告退离开正堂。

韦惠度与王修并行，赶往长史府商议腊祭的事。

韦华和杜骥走在最后。

韦华面色不悦，淡淡道：“十三岁时，你代父探望我，祖思为你的才名所惊异，便将清韵嫁与你为妻，我也觉得你谈吐非同一般，可今日的表现令我大失所望。”

这话没说完，大失所望的不只有今日。

杜骥惶恐不已，立刻止步拱手道：“请祖父赐教。”

韦华更是皱眉，轻喝道：“起身！这是什么地方？”

杜骥连忙起身，只觉得难堪至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跟上！”

杜骥连忙跟在韦华身后，落后了半个身位，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赔笑道：“孙儿愚笨，真心请祖父赐教。”

韦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可知我为何主张祭拜霸陵？”

杜骥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想必与明年夏收后，朝廷便要征收赋税有关，轻徭薄赋自然有利于我们。”

“能想通这个关节不算笨，还有呢？”

“呃……”杜骥尴尬道：“其他的，孙儿却是想不到了。”

韦华轻哼一声：“就你这样，如何帮得上我！又如何接掌杜氏基业！”

“是，孙儿愚笨……”

两人出了桂阳公府，没有乘车，步行向官署走去。

“很简单，你希望关中安定吗？”

杜骥一愣，迟疑道：“关中安定，于百姓、于我们都有益，似乎……”

韦华微笑道：“那若是让你在只有渭南安定和整个关中安定之间选，你选哪个？”

杜骥摸不准韦华的态度，小心试探道：“后者？”

韦华变了脸色，沉声道：“孺子不可教也！”

杜骥闹了个大红脸，也不敢再说什么赐教的话了。

韦华见他还算恭顺，又看了看四周无人，开口解释道：“刘裕代晋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出身卑微，别看现在对士族礼遇有加，等他行篡逆之事后，天下就要变了。天下风云变幻我们管不了，但关中的大势与我们休戚相关。”

说到这，韦华身上儒雅的气质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老谋深算。

“试想，若他拥有整个关中，届时无论是晋廷还是他新立的朝廷，必然要使关中与其他地方一样遵从王化，北方的王裴柳薛也会逐渐崛起与我们争势！”

“可若他只有时时被夏人或魏人威胁的渭南呢？他就必须要依靠我们的支持才能在长安立足，到时候就不是我们仰人鼻息，而是他有求于我们！渭南是你我两家的根基所在，我们只需要保证渭南安定，刘义真的兵卒就会成为保护我们的部曲！不需要我们提供武备粮草的部曲！你可明白了？”

杜骥被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向四周看了看，好在没有看到人，否则要被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