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惠度目视前方、身体紧绷,语气卑恭道:“世孙考虑不周……”
韦华看着他不满道:“你可以有很多理由拒绝刘义真借粮,可你选了最蠢的理由。”
“世孙知错。”韦惠度不敢与韦华对视。
沉默了一会儿,韦华冷声道:“看来杜氏要选择站在刘裕一边了。”
韦惠度瞥了一眼韦华的神色,低声道:“刘义真不可小觑。祭陵收买人心、主动求战夏人、有意无意借粮,他才十岁就有如此深沉的心机。世祖公的话世孙谨记于心,刘裕是否怀有异心与我们无关,但关中与我们休戚与共,倘若刘义真能将关中彻底纳入晋土,我们似乎不应该与他为敌。”
“莫非老夫真的看走眼了?”
韦华似是询问韦惠度,又似自言自语。
旋即吩咐道:“回去后老夫修书两封,明日一早立刻发给白文、际之!”
韦罴,字白文,韦华的亲兄弟、王猛的女婿、王镇恶的姑丈,苻天王死后归于江左,现任辅国将军、魏兴太守;
韦祖征,字际之,韦玄的儿子,刘裕开始北伐后就带着二十九岁的弟弟韦祖归去了江左,现任侨置雍州刺史赵伦之的襄阳太守;韦祖归,字梓望,现任赵伦之的府佐记室书佐。
韦华现在有些担心自己看走了眼,如果刘义真使得关中大治,韦氏现在的选择是不明智的,他要听听韦罴和韦祖征的看法。
不过韦华也没有太过忧虑,韦罴、韦祖征、韦祖归仕晋,韦阆、韦真喜仕魏,韦玄蛰伏于南山不仕,自己同韦惠度、韦肃在关中祖地左右逢源,就算选错了,韦氏总有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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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坞堡正堂。
三人重归落座。
让杜骥感到奇怪的是,父亲并没有因为自己得罪了韦氏而表现得特别愤怒。
“度世,这里没外人了,说吧。”杜正尚展现出来的威严让兄弟二人恭顺无比。
杜骥拱手解释道:“我们应该向刘义真示好。”
杜正尚淡淡问道:“为何?”
从杜骥识字后杜正尚便将他朝着杜氏对外的主事人培养,虽然望族之间都会互相吹捧,但少有声望这种事仍然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谋划,杜伏则着力经营家族。
现在杜骥选择相信一个十岁的孩子,杜正尚知道一定有他的理由。
“首先,刘裕之心世人皆知,以他的性格、能力,待大事谋定后会继续北伐,统一天下也未可知,我们应该依附他;其次,刘义真表现出来的志向和能力,阿翁应该知晓了,膝下认为他能彻底掌控关中。”
杜正尚点头,沉吟道:“苍昊沉沦三百载,千骑烈烈抚天怊。志向的确非同一般。”
他只夸赞了刘义真,而对刘裕不置可否,刘裕登上那张宝座应该没有悬念,但继续北伐……
他想起了桓温。
杜正尚起身,吩咐道:“明日早起先带着一百石粮食去给你的祖丈人请罪、与韦昭德讲和,然后再回来送粮给刘义真。”
“若他不受呢?”杜骥轻声问道,他不会因为韦华和韦惠度的态度而耍小孩子脾气,说出凭什么给他们道歉之类的话,那于家族没有好处。
“他受不受是他的事,你要去。”
说完自顾出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