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你也知道汉那帮汉奸?每次下山来,都是全家老小一块儿来的。免不了就有一些年轻的女子跟在当中。”
林长石点了点头,林夕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张发树接着说。
“大公子也知道咱们军户人家。尤其是那底层当兵的,娶个媳妇儿十分不容易。烧窑的那些匠人,有很多都是没有娶媳妇儿的。他们想求娶汉奸人家中的那些女子。”
林长石听到张发树如此说,眉头逐渐蹙了起来。
“可是那些人家的女子,哪是那么容易求娶的?再说对你又不托底,谁敢把轻易把闺女嫁给你,又不是卖女儿。”
“所以那帮小子就开始使坏,开始挑剔人家打出来的土坯不合格。想以此逼他们就范。但是那些汉奸人家中也有懂得烧窑的,便自己开了几口窑然后卖青砖给我们。所以,那帮窑匠们就又想出了一个包青砖的主意。总之是想逼迫那些汉奸人家嫁女儿而已。”
林长石和林夕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然后便离开了。
回到了羊山堡中,林夕刚想对林长石说些话,还没有等他开口。
林长石对林夕说:“明天你那砖窑如果能正常的烧出青砖了。这件事咱们就当做没有发生,还按照以前的样子办。如果你烧不出来青砖。就立马给匠户营的窑匠结账,让他们滚蛋。这帮王八蛋居然想学乡绅地主逼迫佃户那样,逼迫那些‘汉奸’不是找死吗?”
林夕看着林长石说:“张发树说的那些汉奸是怎么回事?”
林长石毫不在意的说:“那都是污蔑。那些人都是在山外活不下去的百姓和逃亡的卫所官兵。他们跑到山里土司的地盘上靠着手里的刀枪在山里立寨。但是土司和官府有矛盾的时候,经常雇佣他们和官府打仗。那些卫所的军官也都是笨蛋,打不赢土司,他们就污蔑是因为有这些逃亡到山里的汉人帮助土司,所以他们才打不赢,就给他们取了个汉奸的名号。”
林夕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此时的汉奸和他那时代的汉奸根本就是两个意思。
第二天。林长石带林夕来到窑场,张发树领着他们进了窑屋,把何繁东介绍给大家。
何繁东刚添完炭,放下锨,从腰里抽出烟包让烟,矮桌上放着大半坛酒,一把香,还摆着几碗菜,整鸡整鱼的,都没动。
林夕就问:“这么多菜呀,怎么到这个时辰光了还没吃饭?”
“这是昨天晚上我们祭窑神摆的供,何师傅说中午让大伙一块吃。”旁边的张发树连忙解释道。
“烧窑祭是什么神啊?”
“这是老规矩,新窑点火和每年的第一窑,都要祭窑神。俺们匠人讲究这个。”
林长石和林夕在何繁东的窑周围逛了逛,然后就来到了昨天林夕点火的那个新窑。
这时那砖窑已经烧了九个时辰了。林夕围着新窑转了一圈,见除了烟囱以外,其余的地方都不再冒烟了。便让人打开窑门,向里面运进了昨天准备好的500斤煤炭。然后把窑门重新垒上,用黄泥封死。只留下了一个进风口和观察口。
林夕通过观察口,看见里面的煤炭逐渐的由黑变红,等变得彻底通红、看不见一丝黑色的时候。
林夕让人将通风口和。观察口全部封死又等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连烟囱也整个封死了。然后就往窑上面垒起的那个饮水池里倒水,直到水齐平于旁边土埂便停了下来。然后林夕对周围的人说:“等着吧,三天之后开窑。”
这是林夕根据自己了解的。烧窑的原理,制定的烧窑方法,具体行不行,还得等三天之后。
因为砖坯放在砖窑中煅烧(900℃-1100℃,并且要持续8-15小时)便制成砖。粘土中含有铁,烧制过程中完全氧化时生成三氧化二铁呈红色,即最常用的红砖;而如果在烧制过程中加水冷却,使粘土中的铁不完全氧化则呈青色,即青砖。
青砖是粘土烧制的,粘土用水调和后判断窑内砖烧成后,要进行两项工作,一是加煤,二是密封窑体。密封窑体的目的是通过窑体密封,隔绝窑外空气(氧气)输入;加煤是通过煤炭燃烧耗尽窑内、砖坯内的氧气,两种方法结合,能快速耗尽窑内氧气,也就是还原烧结。
当达到还原烧结后,如何隔绝外界空气侵入,将这种状态持续到完全冷却,先辈们利用了水遇高温变为蒸汽的简单原理,也就是下水洇窑。因为水渗入窑内遇高温,水变蒸汽体积膨胀,在窑内形成正压,正压隔绝了外界空气的侵入,确保了砖瓦在缺氧的气氛中一直冷却到无法再次氧化的温度。
接下来,林夕准备自己新的砖坯的配方来制作新的砖坯来匹配这种烧窑方法。
其实新的砖坯和原来的砖坯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往里面添加了3%-7%的碾碎的煤沫。这也是林夕从他养父的剪报中得到的方法,这种方法可以减少用煤或用柴的用量,而且烧出砖的质量要远好于纯土坯的砖。如果在其中再加一些铝矾土,就可以烧制出耐火砖。
林夕又指导跟随他的匠户开始拓砖坯。拓砖坯也是个技术活,要头一天洇好土,水不能太多也不能少了,必须正好把土滋润透。
第二天一早和泥,至少要和三遍,不能留一个土疙瘩,更不能有石子儿。因为近处的山都是石灰岩,地里有块小石头就是石灰石,如果混在了砖坯里,等砖烧好时它也变成了石灰,不用大了,哪怕有核桃大小的一块,这块砖就废了。
泥和好了接着是拓坯,把泥盛在模子里,盛满压实,再用一个竹丝做弦的弓子把多余的泥刮掉,拓到撒了细沙的平地上晾起来。上午必须拓完,再晾晒半天,傍黑好上撂。摞坯子也有学问和打土坯一样。
不怕左右摇摆,就怕前仰后合,倒了摞就前功尽弃了。第一层摆正,第二层斜着压缝,依次一层层摞起来稳当。
起初都只敢摞两三层,窑匠说慢慢来,能摞到六七层就成高手了。
这套程序都是各干各的,便于检查数量和质量。
林夕这新拓砖方法,往干土中加入煤粉后。然后一点一点往上淋水将土的洇润之后。把土装入木模之中,用夯土锤像打桩一样将其夯实,然后打开砖模,一块砖坯就出现了。
然后接着打下一个,这样的做法。虽然比和泥拓砖坯要费些事,但是这种制作砖坯的方法比和泥的那种方法少了一个晾晒的过程。稍微晾晒一天之后,就可以入窑烧砖了。
三天之后,林夕指导的砖窑开窑了。随着窑内一块一块的砖被人取出码放在窑前。
青灰色的砖呈现在众人的面前。在围着人群看热闹的何繁东等人脸上有些焦急。
这时候从他们中间走出了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来到青砖面前,随手在其中挑出了一块儿狠狠的朝地上一摔,青砖在地上弹起来了个翻了个面。
那个年轻人不信邪的从旁边找完了一块儿石头。狠狠的砸在青砖上。青砖碎裂成了四块。年轻人把青砖的碎块拿起来。看一下里面的芯儿和外表面是一模一样的便长叹了一口气,把碎砖扔在了地上。
紧接着,林夕在这三天拓出来的砖坯也被送进了窑内,闭窑点火。
三天之后,又一轮青砖烧出来了。而且这窑青砖比以前的还好,两块青砖相互敲击,居然发出了清脆的金属之音。
而那些烧窑的窑匠也不再要求包砖了,而是老老实实的干他们自己的活儿。
林夕的任务也完成了,跟着林长石回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