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老族长断气之前,留下最后一滴泪,松开紧握着我的手,很多年以来,我都遵从老族长遗训,不曾越雷池半步。与女人相处,仁义当先,自然更不必说。女青年为了节约房费,打算住进我的只有一张床的708房,我严词拒绝,我欺骗了女青年,也欺骗了你,严桥天鹅酒店的708房是唯一的总统套房,有三张床和两个沙发,三张床上常年堆满杂书,我也常年睡在沙发上,有时睡在皮沙发,有时睡在棉沙发。
你和老族长第二次放排到扬州,扬州的木材商给了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留下木材,要么留下命。老族长一生未娶,他的心和他的骨头,一样硬。赳赳老陈,共赴族难,老族长铿锵激越的嘶吼,震撼了一九八六年沉默的码头,你和老族长背靠背,赤手空拳,你们第一次和这个木材商交易,你们的腰间别着斧头和三棱军刺,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们顺利拿到货款。
在你的方向,可以看到一九八六年的长江,拉黄沙和拉煤炭的大铁驳船,眨着枇杷黄的独眼,或者橘皮红的双眼,劈波斩浪,一往无前。杀气腾腾的包围圈,越扎越紧,突出重围,几无可能,杀一儆百,或有一线生机。走在包围圈前排的扬州人,人手一把关刀,他们走的很慢,看起来有所顾忌,你和老族长都穿着皮夹克,藏两把火铳,绰绰有余。赳赳老陈,共赴族难,老族长和你的呼喊形成了共振,你们快速移动脚步,一九八六年的扬州码头的尘土,突然漫天扬起,仇人的关刀五雷轰顶,借助扬尘的掩护,你一连九个跟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到为首的木材商背后,双手合力,锁住木材商的咽喉,路灯鬼魅的光照进木材商的眼睛,眼珠倒转,黑眼球被白眼球挤压到十八层地狱。
本以为这场梦,会将陈氏的血性进行到底,无奈女青年唤醒了我爱张蓓蓓,我爱张蓓蓓和女青年出现在一个叫三友足道的按摩店。技师年龄偏大,可是手法上乘。技师冷静的回答我的疑问,本来按摩店的名字叫岁寒三友,可是在这个叫做太白的小镇上,人们有整整两年的时间断定,岁寒三友是一家书店,或者茶叶店,或者花店,所以有整整两年的时间,技师没有开张。
女青年告诉我,技师是太白镇上唯一的女囚,女囚一榔头击碎了一个男人的头骨,男人说了不该说的话,男人说,我的猪肉不卖给你这种人,女囚反问,我是哪种人,男人说,你是那种人,不管是被定义为这种人还是那种人,女囚都无法接受。警车来了,女囚向警察提出了一个要求,打一桶井水,洗干净血手和血衣,警察议论了一阵,最终表示同意。
女青年上一次看见女囚的时候,一朵藏雨的云飘行在一堵红墙之上,云没有下雨,云用纤柔的小手顽固的阻挡风的推搡,云怔怔的停在攀附红墙上的凌霄花,花像小喇叭,叽里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