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枪的感受,我很熟悉。”他坦诚地回复。“但我不确定能否打得准。”
“你是为数不多的会使枪的术士。或者说,愿意使枪的术士。”泰德抬头看着院内的忙碌。“伊兰当时没告诉你。你可能忘了术士是怎样一个群体。”
“人数也许很少。”
泰德点点头。“有术法天赋的人很少,能被传授术法技艺的人更少。长久以来,这是被垄断的行当。”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经受过术法教育?”
“这得问你。”对方停了一下。“根据我们的评估,是。但我们查不出你的身世。”
恩佐很想知道他说这话时的表情,但有面具挡着。
泰德接着说:“正因如此,你始终是重点关注对象,配有直属的监护人。享受这种待遇的人不多。”
“是伊兰吗?”
“你亲自问她吧。”他笑着说。“这件事很有意思。”
“伊兰很关心我。”恩佐喃喃道。
“是你应得的,恩佐。你打破了队里对术士的偏见。”
“‘偏见’?”
“每个人对术士都有偏见,尤其是灾变以后。”他说。“术法是个排他的体系,被教会塑造得愚昧而暴烈。你可以看几本史书,讲得很清楚。”
这句话引起了恩佐的思索。
“也就是说,术士以前是压迫别人的?”
“作为个体的人,不是;作为一个阶层,是。”泰德语气平淡。“开明时代以后,人们开始报复术士。还有人试着用科学去解析术法,想要弄清楚其中的原理。整个世界都不像过去那么神秘了。”
“那么,现在的术士……”
“术士本来就很少,现在更少了。遑论你这种有天赋的术士。”泰德转头看向他。“恩佐,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悬疑,好像故意要吊恩佐的胃口。
“‘净除’术士?”
恩佐轻轻地说。
“猜对了。围猎和收容。”他说得很轻松。“但你是我们的朋友,恩佐。至少现在是。”
“那,以后——?”
“以后的话。”泰德抬起头,看向走过来的伊兰。“你依然会是伊兰的朋友,我猜。”
少女一开始的活泼不见了。俊俏的小脸儿有些发红,好像刚刚激动过。
“伊兰。”
泰德有些幸灾乐祸。对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恩佐认识了新朋友,阿德琳。”
伊兰苦笑一下。“恭喜你,恩佐。”
恩佐站起来给她让座,并向他们谈话的角落看去。中校依然在那里抽烟。而伊兰干脆地坐下,同时用肩膀挤走了泰德。
“等他抽完烟就走。我们要坐船了,恩佐。”她说得很没力气。
“没事吧?”
“是我的错。”少女勉强笑笑。“我想一个人歇会儿。”
恩佐背起火铳,一时不知道去哪儿好。泰德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跟着走。二人于是在院内兜起圈儿来,带着水汽的风吹拂起他们的衣摆。
“你真想不起以前的事了吗,恩佐?”
泰德冷不丁问道。院内其他人或坐或躺,一派疲倦的气氛。
“以后可能会想起来,但现在……”
有不少人暂时摘下了面具,露出青俊或老成的面容。除了阿德琳,还有位女队员倚着墙边瞌睡。恩佐看着他们,试图回想自己与他们的联系。
“也是。你是第一次暴露在这么高浓的雾气面前。”泰德径直接过话去。“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二次昏迷时伊兰的反应?当时我给你打了镇静剂。”
恩佐摇摇头。他便接着说下去:
“她眼圈红了。相当罕见。”泰德笑了。“珍重好她,珍重好伊兰。”
未等他回复,对方又自己接上一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她能救下你。恩佐。”
恩佐不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跟着回头向伊兰看去。
少女用帽子挡了前额,正坐着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