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绝了我的午膳,虽然我知道父亲说的是气话,可既已出了门,我便拉着菀芷寻到了这条街最好的酒楼——金蟹楼,这家的蟹做得极好,尤其配上他家独酿的黄酒,实属京中一绝,上一世我与菀芷便极爱吃这家的东西。
虽然现在不是食蟹的最佳季节,我倒也想带菀芷来尝尝,毕竟她还没有吃过。
金蟹楼内很是气派,足足有三层,这三层也将客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一层大堂,足足摆放了三四十张桌子,可以容纳上百人,现已差不多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在用餐;二楼则由木板隔成小间,没有门,但是桌与桌之间是瞧不见彼此的,也相对安静许多,这样下来二层也就只能放下十几桌,仔细瞧去,隔间内的人服饰明显华贵些;而三层则是高级的雅间,拢共只有六间,每一间均安有门和窗,如一间小屋子般,很有空间私密性。
京城内那几个有名的酒楼,大抵如此。而我自然是想去雅间的。可店小二面露难色,说二三楼均已客满了。
及笄宴之后,京中认识我的人不少,而我今日也没有乔装,一看便是非富即贵的千金小姐,若是在大堂用膳被人认出来,着实会给侯府丢人,我于是道:“那便算了,改日再来。”
刚要离开,听见身后一声:“姑娘请留步。”
清润带笑的男声骤然响起,好似有些耳熟。
我转头,便见一青年男子一身雪紫暗纹锦衣华服,头戴紫玉冠,腰带系着螭龙白玉带钩,样貌俊朗、眉眼风流,正缓步从楼上走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我认得的,三皇子焉珂和他的贴身护卫暮鸦。
焉珂不是个简单的人,他比焉瑾大了5岁,几年前平定寒州灾民暴乱有功,已被封为涵王,可寒州苦寒无比,一般只有犯了错的人才会被流放那里,所以焉珂虽被封王,却还未置封地,暂时留在了京城。想到上一世的他有谋反之心,那么而今想来他封王之后却没有像大皇子焉瑞一样搬离京城,想必也是用了很多手段的。
现在的我应该未见过他们才对,他们好似也不认识我。
只见那店小二低头哈腰走过去,焉珂摆摆手,小二笑嘻嘻说着:“爷,您怎么下来了?”
焉珂走至我面前,说着:“把我的那个雅间让给这位姑娘吧。”话是对店小二说的,却一直看着的是我。
店小二不明所以,我也稍稍一愣,我不知道他此番行为却是为何,只对着他微微福了一礼,说着:“多谢公子好意,小女子并非执意在此用膳,雅间既是公子所定,怎可随意相让。”
焉珂唇边笑意更大,温和道:“姑娘多虑了,在下忽有急事,这午膳怕是用不成了,左右这雅间的定金已经交了,既然姑娘需要,不若做个顺水人情。”
我闻言心头一松,原来只是凑巧。于是道:“既然如此,我们占了公子的雅间,便将这银子补给公子。”我看向菀芷,菀芷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恭敬地递了过去。
焉珂却忽地把手中折扇一甩,折扇打开,挡住菀芷递过去的手,暮鸦同时上前拦在焉珂和菀芷中间。菀芷无辜又无措地看向我。
焉珂板正脸说道:“姑娘此举未免有些瞧不起在下了。”
“我......”我的话还没出口,他便好似生气了一般,抬步走了。暮鸦紧随其后。店小二跟着跑出去相送,喊着:“爷,您慢走。”
我看看焉珂的背影,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店小二倒是机灵,忙又跑回来,笑道:“刚刚那位爷不差银子,姑娘即然来了,安心用膳便是。这边请。”说着抬手,弯腰将我们向楼上引去。
菀芷拉着我往楼上走,开心道:“小姐,今日出门就遇见好人啦。”
这金蟹楼的位置极好,雅间两侧均有窗子,一侧是热闹繁华的大街,另一侧毗邻勿念河畔。
我与菀芷坐在窗边,边吃边欣赏勿念河的美景,三楼视野宽广,抬眼看去,岸边嫩柳刚刚抽出新芽,河上小舟摇曳,微风卷着不知名的花香飘过,与美食的香气悄然融合,令人心醉。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干!”由于开着窗子,隔壁陌生男子吟诗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语调中带着明显的醉意。
我听着微微一笑,这气氛真是难得的轻松啊,若不是现在青天白日,我想我也定要多喝两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