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黛道：“听起来有些像岛上的罗刹。”

游秒对西方神话只是顺口一提，并不细究，毕竟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个副本的关键在于龙夏。

龙夏古人却比较乐观，将一切超凡伟力或者人不能知的现象物事，包括蜃景在内，看作仙境祥瑞。

《史记·天官书》有云：“海旁蜃气像楼台，广野气成宫阙然。”

古时帝王到达了凡世权力的顶端，作为人皇，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掌控的东西太多，于是想要掌控本不应该掌控的东西。

比如时光，比如生死。

为了寻仙问道，谋求长生不老，每个皇帝都养了一大帮道士罗汉，不是派他们出海访问，就是给自己建楼炼丹。

比如。

始皇嬴政。

游秒在心中悄悄描摹冥币画像上的线条，面上却丝毫不露痕迹，仿佛只是从龙夏的千年长史中随手扒拉出一个例子：

“历史记载，秦朝有一个叫做徐福的方士，曾带着三千童男三千童女出海东渡，至三神山采摘仙药，替始皇寻找长生之术。”

黛黛回忆自己在龙夏游学时的学院授课，模糊记忆中似乎有这么一段：“他是个骗子，好像到了霓虹？”

游秒：“对，仙境终究是虚无缥缈之物，凡人不能抵达；但大海之中的岛屿多了，徐福误打误撞，行至霓虹，就此定居，给霓虹带来了龙夏北方沿海文明色彩浓重的弥生文化。”

想到海市来客副本中有很多包括黛黛在内的环龙夏国籍玩家，游秒又补充道：

“另外，秦朝推行郡县制，南征百越后，在岭南地区设立三郡，其中象郡的统治区就包括龙夏时期的越萳北部光大地区。”

“除了玩家出身以外，这和副本又怎么联系起来？”黛黛并没有在海市获取冥币，也没有见到游红口中东山娘娘庙里的纸钱，不知道上面的帝王人像与秦篆文字。

不明白在说海市蜃楼，游秒为什么话锋一转，讲起了古。

“因为海岛，”这次回答她的竟然是沉默许久的金花婆婆，她面色纠结，却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我没有读过那么多书，但在我们那个时代，传说中，徐福东渡的目的地，叫做‘蓬莱’。”

黛黛出了一个积分价值贵重的道具，游秒分享了信息量十足的龙夏古事，金花婆婆在知道这个副本凶险万分的条件下，开口说出了一个她隐瞒已久的信息。

“魔方游戏中的散乱客，据说经常监察大型副本，其中有一个消失已久、无人生还的副本世界，叫作——”

“《寻仙》。”

这恐怕就是金花婆婆当初副本开始前，听到散乱客自我介绍时，表情上不自然的原因。

黛黛道：“确定吗？”

同为老玩家，无论是论坛消息，还是《魔方精要》，乃至公会之间流传的副本纪实中，她都没有看见过类似的传闻。

金花婆婆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金花婆婆淡淡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这在部分无公会玩家中，并不是秘密。我恰巧是其中之一。”

游秒心想，原来我这个妈工作业绩还挺不错的。

“大型副本《寻仙》销声匿迹，原本的监察者却主持了一个新的副本叫《海市来客》，而副本故事的发生地点叫做‘蓬莱’，和龙夏历史中的仙山撞名……”

黛黛沉吟片刻，作出结论：“你怀疑，这两个副本是演化关系？”

《魔方精要》中有很多玩家对游戏副本生成机制的探索，其中有一条就是演化副本。

演化副本，是指在一个已有副本、一个道具、一个强大怪物的基础上，生发出一个新的完整的副本。

演化成功后，原有副本、道具、怪物消失，变成了新副本中的只砖片瓦或者线索之一。

黛黛按压眉心，梳理思路道：“如果这个副本真的是海市蜃楼，脚下的蓬莱岛是仙山，那么，仙人是谁？总不会是这些罗刹吧？”

它们哪里有一点仙人的样子？

游秒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因为黛黛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已经反映过来。

常用道：“东、山、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