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值得吗?!
昭傅雪不敢回答,只是一改往日习惯,一口饮尽了满盏的茶水,又蹒跚着步子来到窗边,信手推开木牖。
眼前的梧桐树依旧生机盎然,可昭傅雪却宛如一桩枯死的树木般无精打采。
直至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来,昭傅雪这才从深似潭渊的无尽悔恨中扯出神志,请了清嗓子道:“进来吧。”
语罢,他走至八仙桌旁,心神不定地放下茶盏,接着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来者推门而入。
屋外,得到肯定回答的昭秋明看上去喜忧掺半,神采奕奕之下又顶着满额的浊汗,像是心中莫大的欢喜之下,正藏匿着难以启齿的苦楚。
但终究忧不盖喜,看上去悦然居多的昭秋明信手推门而入。
随着吱呀声传来,昭秋明也瞅见了端坐在桌旁的昭傅雪,于是他迈开了步子,三步并作一步走的来到了昭傅雪身前。
待到这时,他才隐约感受到昭傅雪身上散漫出的阵阵颓然,如同秋日里死气横秋的枯枝败木。
昭秋明心下自知是由于此次梧桐镖局的铩羽而归,不赀之损所致,才使得平日里魁梧崔巍的昭傅雪此时看上去甚是愁容沧桑。
但对血气方刚的昭秋明而言,对于一众镖师兄弟的死,虽也有感伤怅然,但总归是钦佩更甚。
他摇了摇头,不再思索下去,转手抱拳作揖,有意振奋道:“爹,大哥回来了!”
小喜可抵大悲,他正意图于此。
闻听此言,昭傅雪的眼眸徒添了几许清亮,他微微挺出身躯,抬起下巴,磕碜地确认道:“你说……似春,回来了?”
“正是,不过……大哥他,还带了一个人回来。”言语至此,昭秋明又前倾了身子,以手遮唇,在昭傅雪耳边轻声言语着什么,“爹,只是……”
昭秋明似乎有意不让别人听去,倒不是忌惮隔墙有耳,只是谈及的内容在始作俑者的他看来应该避讳一些才是。
眼见昭傅雪的眼眸,一由开始时的处变不惊,到言语时的惘然不解,再到昭秋明吐出最后一个字节时的如坐针毡,愣神许久,几次张口欲言。
此般种种,无一不令人腹下生疑,暗暗揣摩二人谈及的事究竟与何事有关。
昭傅雪长舒浊气,似乎有些心悸。
估摸着三四息后。
他猛然拍桌起身,面色宛若黑云过境时般郁郁,鼻下气息如同重锤击鼓般沉闷,只身踱步而出。
而他身后的昭秋明,见父亲如此汹汹,不敢懈怠地也跟了上去,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昭傅雪一路拧着眉头穿过主厅,廊道,这才来到了镖局大堂,他喘着粗气,眼神不自觉瞟向练武场。
于是乎。
两道修长如竹的身影蓦然映入眼帘,在一众光着膀子赤裸上身的铮铮汉子里显得鹤立鸡群,及其出挑。
二人中,位居左手边的便是昭傅雪膝下的长子——昭似春。
他一袭连身青衣,高束瀑发,腰间系着一块璞玉,手中悠然拎着长剑,看上去英俊倜傥。
而他身旁的那人一袭黑衣,又是标准的虎臂蜂腰螳螂腿身材,脑袋上也顶着蓬斗笠,腰间也挂着柄横刀。
昭傅雪见此呆愣在原地,尽管有着先前昭秋明的一席话作心理建设,但如今,待到此人活生生站在面前时。
昭傅雪还是不由得瞠目结舌,无言良久。
像,实在是太像了!
昭傅雪眼前之人,同他印象里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浪子,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不待昭傅雪继而观察下去。
昭似春便热情地扯着身旁的黑衣男子走来,待双方间仅隔着一步之遥时,昭似春色如春风般和煦笑道:“爹,好久不见了!孩儿为您介绍个人。”语罢,他拍着黑衣男子的宽厚肩头,又道:“这位豪侠,正是腊月时分从眉锦山庄庄客手中救下我与秋明的汉子!”
昭傅雪瞪大了眼眸,与身后的昭秋明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
“如此,敢问豪侠姓甚名谁?”昭秋明跨过一步,抱拳问道。
昭似春被身前二人的奇异举动惹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如实答道:“姓陈,名守拙。”
“陈守拙!?”二人再次对视一眼,不禁齐声高呼。
“……”昭似春挤眉弄眼,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