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医生在给老人做心脏电击,在电流的驱动下,老人的胸脯一下又一下的,起伏又跌落,伴着布料落下的摩擦声,在第21次电击后,心电图恢复正常。
医生翻开老人的眼皮,瞳孔没有上翻,但照目前的状态来看,如果再次出现心脏骤停的情况,会直接死亡。
但老人现在的状态,无疑是将行就木。
医生取下口罩,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他惋惜道:“可能熬不过今晚了,叫家里人来见最后一面吧。”
闻言,林瑶整个人都崩溃了,她看着病床上几乎快要没有血色的老人,哀从中来。
她不愿相信,明明那么健康硬朗的一个人,怎么会说不行就不行了。
她跪在床边,哭的极尽昏厥:“给知行打电话,让他快回来,眠眠……”
提到沈眠她抓着床把手,另一只手捂住胸口,她不敢想象如果沈眠知道外婆不行了会怎么样。
病床上,老人悠悠转醒,她看不清东西,耳朵也听不见,痛感流失,像是穿梭在黑暗的隧道里,尽头有光,有个东西催促着她快往前走。
她站在光影前,踌躇不前,她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快死了。
老人动不了,张着嘴巴咿呀了半天,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林瑶凑过去听,“妈,你想说什么?”
老人瞳孔泛黄,混浊无光,眼泪因为用力从眼尾下往下滴,她张着嘴巴努力地出声:“囡——囡——。”
她的囡囡啊,外婆就要不行了。
她要是走了,可怜的囡囡该怎么办啊。
她还没有见到囡囡考上大学,她还没有和囡囡一起住新房子,她还没有陪着囡囡长大,她还没见过囡囡穿婚纱的样子。
约定都还没有完成,囡囡会失望的,她怎么能这么离开。
囡囡啊……
囡囡啊……
要是没了外婆,再受了欺负该怎么办啊。
囡囡啊……
没了外婆,以后受了委屈找不到地方去可怎么办啊。
囡囡啊,我的囡囡啊……
“嘀——嘀——嘀————”
报警的仪器,被拉的无限长的心电图,床上的老人眼睛慢慢闭上,一滴滚烫的泪滴在枕头上。
震耳欲聋。
-
“呕——”
沈眠从床上爬起来,扑到厕所跪在地上,喉咙似有东西在翻涌,一天没吃饭的她吐了半天,除了水,什么都吐不出来。
沈眠手撑着地,眼前一片花白像是断触的电视机画面,脊梁冷汗不止,心脏震的快要撕裂胸口蹦出来,没有来的心悸让她不安。
缓了好半天沈眠从地上爬起来,她捧了一把水打在脸上,冷水冰凉刺骨,难受不减。
镜子里披头散发的人,脸上是毫无血色的白,像个死人,沈眠盯着镜子看了半天,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洗手间。
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希望。
大门虚掩着没关好,沈眠踉跄地跑过去,冲出大门,竟连鞋子都忘了穿。
她不停的往下跑,脚下被尖锐的垃圾扎破了她也不觉得疼,她狼狈的模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不想去管。
她不停的跑,一刻也不敢停息,白色的睡裙在脚下绽开成自由的花,她跑了很远直到筋疲力竭。
沈眠停在大马路上,她不认识路,身上什么都没有,此刻她又有些茫然,她定在原地站了半天,又无措地往回走。
路边她拦住一个女生,怕自己的现在的模样会吓到对方,她伸手整理的一下杂乱的头发才开口求助:“我可以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一开口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声音哑得像是被什么粗粝的东西摩过,嘶哑难听。
女生还是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犹豫再三把手机递给她。
“谢谢。”沈眠道完谢,拿着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江衿风的电话。
现在除了他,她找不到任何可以求助的人。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对面沉默无声,沈眠却想哭,“喂。”
声音还是沙哑的,她怕他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又说了一句:“江衿风。”
声音带着哭腔。
“你怎么了?”对面话筒里裹着风声,还有那毫不掩饰的慌乱。
“我在我家小区门口,你能来接我一下吗?”听到他的声音,这些天受的委屈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
“等我。”他应该是在车上,那边电话没挂,有引擎发动的声音,接着是如同拍巴掌一般的风声。
沈眠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女生,“谢谢。”
女生看她哭了,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沈眠摇头,头晕的厉害,她走到后面的灌木丛蹲下。
女生看了她一眼,不太放心,站在面上默默陪着她。
江衿风就在这附近,三分钟就过来了,他取下头盔,刚下车一道白色的人影扑过来抱住他,他被撞得退了一步,却依旧稳稳把她接住。
怀里的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头埋在他怀里哭的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