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外面响起了杨氏略微激动的声音，拉回了江汀兰的思绪。

“泽哥儿你可回来了，询哥儿被人欺负了。”杨氏一看见顾钦泽高大的身躯，眼泪再次决了提。

她男人跟儿子在临县做土工，每月只回来两天，家中只有她和女儿俩人，她虽然是长辈，但妇人的能力有限，更多的时候，都是顾钦泽在照顾她们。

顾钦泽放下猎物，面色凝重朝着众人走来，“我回来的路上听人说了，二弟，你现在如何了？”

顾钦询看到自家大哥，仿佛看到了主心骨般，身上的痛瞬间消散了几分，他扯开一抹牵强地笑，“还好，吉祥牙行的人不敢下死手，毕竟我有功名在身，只是可惜了三弟的画，被他们全部抢了去。”

顾钦询的神情随之变得黯然无光，他垂下眼帘，不敢去看顾钦远的右手，“是二哥无能护不住三弟的画……”

顾钦远笑的打断了顾钦询的自责，“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值得二哥惋惜懊恼。”

他的声线流露出的无所谓，并没有让顾钦询觉得轻松，反而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

顾钦远出事的时候，不止断了双腿，右手的骨头错了位，虽然将骨头接好了，可是稍微一用力都会颤抖不已，这些字画全是顾钦远耗尽两年完成的，每一幅字画都倾注着顾钦远的心血和感情。

如果不是为了给香绫凑钱治病，这些字画不会被顾钦远拿出来变卖。

想起香绫，顾钦询又是气又是悔。

都怪他心急上了虞婆子的当，可人都已经卖回来了，再后悔又能改变什么呢。

而且现在已经这般糟糕了，香绫若是就这样没了，他岂不是害惨了大哥和三弟。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氏皱眉问道：“他们的钱袋怎么会在画卷里？”

顾钦询紧了紧拳头，道：“早晨，我与牛嫂子急匆匆地前往集市摆摊，走在人群中，我突然被人撞倒在地，起身之后才发现撞我的人是吉祥牙行的门卫，他撞了我还出言讽刺我，我便与他争执了几句，这时又跳出了一个人，这人身着打扮与那门卫如出一撤，也是吉祥牙行的门卫，他先是从中调和了几句，接着又帮我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画，然后又将先前那个门卫拉走了，我本以为这只是个意外，不曾想却是个局。”

“一人吸引你注意力，一人趁你不备的时候，将钱袋藏入画中，接下来的事，咱们都知道了。”杨氏满脸愤懑地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吉祥牙行卖给咱们一个活死人，咱们不仅没讨到理儿，还吃了一顿棍子，咱们输了认命了，都躲着他们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捏着咱们不放？”

“莫不是因为阿远哥哥的画，让他们起了掠夺之心？”顾柔惠轻轻地将心中猜测的事情道出来。

“那两个门卫之前并没有见过我的画，所以今天的事应该是个意外，或许他们只是单纯的找茬，再者我的画并无出彩之处，实在不值得有人费劲心机谋划。”顾钦远说完，唇角漫出一抹寡淡的苦涩，自从受了伤，他的画功远不如巅峰时期，哪里值得别人惦记？

顾柔惠却不认同他的说法，蹙起一双蛾眉，正色道：“阿远哥哥莫要妄自菲薄，阿远哥哥的画技精妙绝伦，所作之画生动传神飘逸浪漫，尤其是那幅《壮志山河》，将泗溪山的磅礴气势跃然纸上，当真惟妙惟肖，哪里是阿远哥哥说得那般不堪。”

想起《壮志山河》，顾柔惠心中对张强和李东的恨愈发浓了，别的画都是阿远哥哥练习左手画技时所作，拿去也就拿去了，阿远哥哥可以再画，但只有这一幅是阿远哥哥倾注了两年时间所画，对阿远哥哥意义非凡。

如今被这俩恶人夺了去，顾柔惠暗恨不已。

“这些小人到了地府，自有百种刑法折磨他。”杨氏见过顾钦远的画，自然知道女儿所言并无夸张的成分，但心里却觉得顾钦远说得理由更贴近现实。

毕竟顾钦远一无功名，二无名气，就算画的再好有如何，在梅县这个小地方，也是无人问津。

品诗赏画，那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的达官贵人才有的作派，像他们这种寻常百姓整日为生计奔波，自然没有闲心玩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