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宫里,沈妃对镜打量着自己憔悴的容颜凄然一笑。她一丝不苟地为自己戴上一个湖蓝色镶碧玺翠珠花钿,努力装出优雅体面的样子,轻声唤道:“恒儿,你进来。”
“母妃有话尽管吩咐儿臣。”二皇子进来毕恭毕敬地跪下,没有一丝轻视。
沈妃摘下护甲抬起手指,将二皇子扶起来:“恒儿,母妃有话跟你说。我这辈子算没什么翻身的指望了,你若再跟着我,定然也会被草草封个县王就蹉跎终身。我舍下颜面去求了庄妃,她同意让你认她做母亲,你们年龄也合适,不必像见到我一样这么难堪。咱们母子一场,也没什么好东西当送别礼,你就把这些笔墨纸砚拿走吧。”
沈妃还没说完,二皇子早已听得呆了:“母妃为何要舍弃儿臣?”
“傻孩子,母妃这辈子注定是要失宠了,何苦连累你呢。你越早与母妃撇清干系,皇上越能少迁怒于你,母妃是为了你着想。”
“不,儿臣已经认了母妃做母亲,断断是不能更改的!”二皇子坚定地摇摇头,“儿臣知道母妃因为四妹的事情伤心,可也不该提出这样的想法啊!”
“本宫心意已决,你身为晚辈,怎可违逆长辈的心意?”沈妃见二皇子不同意,纵使心里不舍,也硬起心肠装作凶狠的样子训斥道。
沈妃这一句疾言厉色下来,二皇子眼圈红了,边流泪边磕头道:“儿臣自知才能平庸,不能与大哥与三弟相较,甚至连两位姊妹都比不上。父王与母后从不把儿臣放在眼里,其他母妃对儿臣也视作空气一般,只有母妃关心儿臣,儿臣无论如何也不愿认其他人做母亲!”
沈妃想要推开二皇子的手停滞在半空,久久不能放下:她从未觉得自己有多关心二皇子,无非是想起来时问问他的饮食起居,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四公主身上,无论是孕期还是产后皆是如此。没想到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对于二皇子来说竟是这样温暖,倒叫她心里五味杂陈。
“儿臣知道四妹被带去教养所,父王不让母妃有她陪伴在侧,可儿臣虽不是您亲生,可早已离不开您,您为何要赶儿臣走!”二皇子越发声泪俱下。
“起来吧,恒儿,起来吧。”沈妃也早已落泪,不断用绢帕擦拭着泪水,“是母妃伤心糊涂了,从此以后母妃再也不提这事了。有你这份孝心在,母妃一定好好振作。”
母子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奴婢刚才看见二皇子下学回来,还是进了鸣凤宫。”从内事府领了新茶的青苗顺口提道。
“不是说沈妃让二皇子认庄妃做母亲了吗?”金禾困惑道。
“奴婢跟鸣凤宫的小宫女还算说过几句话,故而问了问,说是二皇子死活不愿意去投靠庄妃,情愿跟着失势的沈妃,皇上皇后都不管这事,沈妃也就没再赶他走。”
“到底是养育之恩大如天,就算他们俩年纪尴尬,沈妃认下二皇子时也带着目的,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多少还是有感情的。”傅菱荷点头叹道,“也罢,沈妃还年轻,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二皇子若是发奋图强,也不是没可能赶超三皇子,毕竟大隆曾有过庶子登基的先例。”
金禾凑近傅菱荷身边耳语:“那娘娘有自己的打算么?若您腹中这一胎是皇子,那您未必不能与沈妃和皇后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