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九条约定，十四件公约，从第二纪开始就庇护着人类，直到如今。

这是人类历史中，最伟大的神迹，也是普通人离神明最近的一次沐恩，没有之一。

“我们感恩公约的帮助，但也必须认识到，虽然公约确实具有无上的效力，但是公约受限于其内容的本身，并非完美的存在。梦境不可篡改，并不意味着梦境无法被消泯……那天晚上，所有有关的梦境，都不见了。”肖恩有些头疼，“准确来说，是被吃掉了。”

亚修检索了一下自己记忆中老师所传授的知识，怎么说呢……

亚修和契多弗老师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也就接触了一些基础的超凡知识，对于梦境世界的具体构成都一无所知，至于什么东西会吃掉梦境就更不清楚了。

看到亚修迷茫的表情，肖恩就知道亚修不太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了。

他想了想措辞，大概解释道：“简单来说，梦境世界就是一片海，而每一个梦境就是偶尔泛起的那一个个泡沫，因此，如果要探查梦境，第一要在时效内，也就是那个泡沫碎裂之前，第二……包含那个泡沫的那杯水，不能被人喝掉。”

“而通常，可以见到梦海的生物，一般有三种：双子神系的超凡者，梦境词缀的怪异生物，梦海的原生物种。”

“如果是超凡者，那么能吃掉梦境的，需要生祀以上的超凡者。至于梦海的原生物种，我们对于梦海其实并不太了解，已知的神秘地，梦海，深渊，都是神明光辉直接普照的地方，对于人类来说与禁地无异。”

“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另外一个原因，梦境这条线索已经断掉了，这个案子需要你的帮助。”

“费用方面，按正常标准结算。”

所谓的正常标准，通常是五个到十个古索。

实际上即便是上次那么危险的情况，亚修能收到费用也仅仅是七个古索而已。当然，对比起普通人这已经很客观了，但是对于超凡者么……

亚修隔着衣服，揉搓了一下那只终究没有交付出去的怀表，低头苦笑：“我去。”

出门的时候，外面竟然汇聚了不少的人流，不少人手里拿着物料，愤慨地喧哗，喧嚣尘上。

亚修看了一眼布条上面写的文字，大约是控诉工厂环境恶劣，没有人权保障，补偿不够之类的字样。

参与游行者们显然还没有到齐，也没有人特意组织煽动，然而所有人都是一副愤怒难耐的状态，那副场面，就像是一锅滚烫的热油，上面只要有一点火星子就会剧烈的燃烧起来，直到烧尽柴薪为止。

亚修皱眉问道：“现在情况这么严重了吗？”

肖恩瞥了他一眼：“可能会更严重。”

肖恩摘下手套，他左手的无名指竟然扭曲折断了，没有任何的医疗处理，歪歪斜斜的。

“你今天肯定还没有出门。如果出门就知道，昨天晚上工业区那边工人们已经闹了一晚上，雏鹰那边人手不够，我们三队的人只能也去帮忙，这就是其中一个愤怒的工人给我留下的，一直到现在没有来得及处理。”

亚修确实没有出门，他怕霍华德着急过来，结果自己不在家，却没想到那个老人再也来不了了。

他现在只是看着肖恩折断的那根手指都感觉自己牙疼。

骨折的痛楚是可想而知的，特别是对于有着最后一舞的亚修就更难忍受了。

然而面前这个男人，即便已经煎熬了一整晚，直到现在竟然依然面不改色，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来，亚修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这样的人，亚修很难不对他表示敬意。

“不痛吗？”

“现在，还不是处理的时候。”肖恩轻描淡写地回复。

“那么这场游行呢？”亚修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上面的人没意见？”

“议会保留每个人发出自己声音的权力，并表示会认真倾听，教会也是。”

肖恩说到这沉默了半晌，重新戴上手套，抻直了手指：“但也仅仅如此。”

任何人都可以说不，但是改变这一切的权力往往并不在说不者的手里，无论是石器时代，封建社会，还是现代社会，亦或者伯萨莱斯。

由于肖恩没有穿工作装的原因，当他们漫步过这些愤怒的人群，有一个短发女孩非常热情地上来给他们硬塞了一张传单，并且邀请他们一块参与游行示威。

肖恩对此自然没有兴趣，而亚修也只能笑着挥手表示遗憾，而在离开这些人群之后，亚修趁着坐马车的功夫仔细看了一遍传单上面的内容，忍不住汗如雨下。

“这不是普通工人可以写出来的内容。”传单上面的文字，文笔太过锋利。

据说三国时期官渡大战，袁绍让陈琳写了一封讨伐曹操的檄文，曹操看了之后出了一身冷汗，连头疼都吓好了。

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读罢这篇传单，连亚修这样的咸鱼都感到满腔热血沸腾，恨不得振臂高呼：“我们要最低工资保障！要保障休息！要有五险一金！要有漂亮的前台小姐姐！”

简直代表了单身社畜发自肺腑的心声。

这份传单，对于那些感同身受，深陷于水深火热中的工人们具有多大的煽动力和感染力，就更可想而知了。

而人类这种生物，但凡聚众，最怕的就是其中有会煽动的人……

人类的从众性是与生俱来的天性，群里的盲目往往会覆盖个体的理性。

如果其中还有一两个超凡者介入的话，亚修根本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看完传单的亚修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将纸质的传单递给了肖恩。

接过传单的肖恩边看，手中的传单边逐渐被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看到最后，他抬起头，原本就冷峻的脸上无比的严肃，甚至眼中都残留着一丝惊骇。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你说的对……一根已经点燃的火柴。”

亚修回头望去，厚实的马车车厢遮挡住了他的回首的视线。

然而亚修依然可以看到，人群在那沸腾作响。

宛如烈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