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一走,王云修提脚就去了慧定的屋子。
慧定正在塌上打坐,往常这个时候王云修是不会来打搅他的。可是王云修心里像被猫挠过似的,他走过去推了一把慧定,“喂,你这人,和我难道还要藏着掖着?”
慧定连眉毛也没有动,只是淡淡的从唇边吐出几个字:“知道多与你无益。”
王云修抱臂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他原不想对慧定提霍青和自家姑娘那些牵扯的,现在看来他若是不据实相告,恐怕也难撬开慧定的嘴。
无奈,王云修只得简短的将这件事告知了慧定。
慧定先还闭目不动,听到霍青射伤了王芍,还为王芍挡了一剑后,慧定敏锐的听出了师弟话里的顾虑。慧定睁开了眼睛,神色怔怔的:“你是说,这两人之间已生情?”
王云修出口便要反驳,可心中正是繁杂无绪之际,想了想干脆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你也知道我那个闺女,我是怕她见识过这样的人物后,看别人再难入眼,万一有一天她下定决心奔这人而去”
也就是说师弟能确定自家女儿动了心思,却不知道霍青那边是什么心思了?慧定略为瞠目,有些明白这些天师弟分外焦躁的缘由。
王云修没注意慧定看自己时的异色,他神色惶惶中带着一丝无奈,谁家的闺女不是谨小慎微,从来不敢行差踏错的。别说奔着男人去了,就算在街上和男人多说两句话,也会觉得有违闺训。偏偏她的女儿,从来不把闺阁那一套放在眼里,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不论前头多少障碍都是无惧无怕。
思及此,王云修不免自责,当年送杏雨去淮阴虽然是情非得已,但这么多年了,他其实应该早早接女儿回家的。
慧定见王云修这副样子,不免要站在他的立场上深思一番,这一想便觉得这缘分实在不算是良缘,不由叹了一声:“女子所求,无非是有良人相知,有夫婿相怜,举案齐眉,相夫教子,可这些若是建立在漂泊无依的前提下,恐怕不如忘了的好。”
王云修一惊:“你是说,这个霍青注定漂泊无依?”
慧定沉沉的点头,“此人身份复杂,在北疆即便是建立不世之功,恐怕也不能有立世之名,做他的妻子,或是一生默默无闻,或是一生漂泊无依,总之还是早早切断为好。”
慧定并非危言耸听,霍青和宁王不同,他毕竟和盛太子样貌相似,在金陵城的地界都能被他这个僧人所忌,若是往京城的方向,怕是会掀起一番巨浪。这也是为什么他身为薛老侯爷的义子,却仍是个无品守将,恐怕在北地知道他名号的人也少之又少。
慧定的话说的虽然隐晦,却不难让人理解。什么样的人即使建功也不能立业,还要随时面临逃亡漂泊的危险?王云修不傻,稍稍想一想就能想到其中的关键,但是王云修毕竟年龄有限,改朝换代的时候他已经身在金陵,并没有把霍青往先帝以及盛太子那里想。
但他还是想到了一个关键词:逆臣。
只有这两个字才能解释慧定的那句忠言。
王云修脑中混沌杂乱,像许许多多的线搅在一起,让他一时愣在了当下,久久都不曾回神。就在这个时候,慧定身形忽然一僵,对着门口迟疑的叫了声,“是杏雨?”
王云修“嚯”的一下回头,站在门口,双眼无神一看就知道听了很久的孩子,可不就是王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