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三人被陆芙的反派宣言狠狠震撼了一把,最后还是见多识广的汪海平一声大笑,朝陆芙敬了一杯以示佩服。
餐后,汪甜恬送走了赵远,返身回包间时听见父亲正在问陆芙去坪城的安排。
陆芙手里显现出一条星轨,与汪甜恬之前见过的不同,这条星轨中的繁星黯淡无光,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你倒是提醒了我,”陆芙用黑色的雾气在星轨周围换成一个球体,遮蔽掉星轨的模样,“深水酒店工地上的亡灵本是祂用来逼迫赵远转手项目的,自然是越凶越好,可现在这项目从头到尾就是蔺氏的了,它惹出来的麻烦自然也落到了蔺氏头上。不给它做点防护的话,这工具鬼怕是要被灭口咯。”
汪甜恬有些好奇:“那现在还是要给它超度吗?”
“那还是要的,它生前是个叫傅凉的小提琴家,来这边采风创作时不幸在附近的海域遇难了,尸身被卡在近海的礁岛下。祂在‘创造’出深水酒店这片工地时将傅凉的残魂与遗骨一同锁在了地基里……一般来说,人死如灯灭,能形成所谓的鬼魂,想来傅凉遇难时心里有着什么强烈的执念吧……哎呀!”
陆芙忽然喊了一声,抬手在黑雾形成的球体上方虚虚抓了一下。一道紫金色的闪电突兀地出现在她手中,挣扎着要扎进雾气中,陆芙用力一捻,闪电像是被掐住了七寸的蛇,颤抖了一下,消散了。
于此同时,深水酒店的工地中,半空中那无形的存在看着在自己劈下的雷光中安然无恙的凶灵,气得咬牙切齿。
血红的凶灵感受到了威胁,咆哮着朝空中撕咬,却被突然出现的黑色雾气捆住,硬生生把它拖回了地底。凶灵周身的凶煞之气被黑雾咀嚼吞噬,它的魂体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形,满是眼白的双瞳中带着困惑。
我是谁?我为何在此地?
凶灵早已丢失的理性有了回归的迹象,它的动作变得迟缓,双手本能地缓缓抬起,摆出架弓拉琴的姿势。
夜晚的风中隐约传来优美的琴声,凶灵呆呆地保持着演奏的姿势,双眼不自知地淌下两行血泪。
无形的存在意外它的凶性忽然骤减,但此时没有攻击力的凶灵正好可以让祂将之抹去。祂没有任何犹豫,意念插入了凶灵的魂体,就要将后者抹杀——然后,祂失去了与探入凶灵中那部分意念的所有联系。
无形的存在惊骇不已,正要后撤,那凶灵猛地抬头,七窍中涌出浓重诡谲的黑雾,迅猛地朝祂绞来,一张青白的鬼脸撞入祂意念中的视野,露出一个惊悚的微笑。
“抓到你了。”那个令祂愤恨又惶恐的年轻女人的声音从鬼脸口中传出。
——!!
无形的存在拔腿就跑——如果祂有腿的话。黑雾紧随其后,青白鬼脸始终在祂的意念中狞笑,让祂烦躁不已,仅仅一个晃神,祂忽然觉得自己被削去了一部分!
祂在惊怒中逃得更远,不敢去细想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竟能吞噬身为世界意识的祂!
黑雾倒是见好就收,鬼脸笑着留下一句“多谢款待”便潇洒离开,留下祂在云层中瑟瑟发抖。
悠扬的旋律穿透云海而来,仿佛在嘲笑祂的狼狈。
饭店的包间里,陆芙很不顾形象地打了个饱嗝。
汪海平父女眼睁睁看着陆芙的脸色在几个呼吸间变得酡红,眼神也逐渐迷离,像是酒意上头了。
“阿芙,你没事吧?”汪甜恬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陆芙的肩膀,结果后者跟没了骨头一般,顺势歪进她怀里。
“这下吃撑了……”陆芙强打精神,露出一个餍足的笑脸,“帮我在附近开个房间……嗯,坪城的事儿明天……等我起来再说……呼……”
汪甜恬手足无措地看着父亲:“……睡着了。”
汪海平汗颜,还是按照陆芙所说在楼上的酒店开了个套间。刚才他们眼见陆芙对着那黑雾球笑着喃喃自语,紧接着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存在被拖进了包间,汪海平父女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陆芙大快朵颐地动作他们是看得一清二楚……刚才吃正餐都没见她吃得这么香啊。
最后,汪海平回了自己下榻的酒店,汪甜恬则留在新开的套间里陪同陆芙。
大概是醉意来得太快,陆芙已经睡深,手里还抱着那个黑雾球。汪甜恬有过荷花的前车之鉴,是半点不敢伸手去碰。
可为了把陆芙弄上床,她难免要接近那个球体。
“……抗性,抗性。”汪甜恬祈祷着自己被荷花冲击过的身体能有所长进,咬牙把陆芙搬到了床上。
耳边忽然响起小提琴的旋律,汪甜恬吓得一缩手,陆芙一头砸在枕头上,发出一声不满的闷哼。汪甜恬跌坐在地上往后挪了两下,心有余悸地看着滚落在地的黑雾球,欲哭无泪。
“你倒是把它收回去啊!”
像是在回应她的抱怨,球中再度响起琴声。汪甜恬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止那旋律往她脑袋里钻。
“完蛋了完蛋了我肯定是中招了……”
汪甜恬面如死灰,双手不自觉地动起来,打开平板电脑中她从未使用过的乐谱编辑软件,像是被操纵般开始记录脑海中的旋律……苍天在上,她一个从未接触过五线谱的乐盲,居然能靠着不过脑的本能动作将那旋律化作曲谱!好在,那旋律没有让她感到恐惧,反而带来一种温馨幸福之感。
那凶灵在演奏这旋律时,也是这般心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