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扑面而来的是燥热。

漫步深渊的升降梯间里通常很冷，气温和伦丁尼的深秋不逞多让。可艾瑞汀在大门打开的瞬间只感到一股燥热，像是身处蒸汽锅炉的跟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开阔的大厅，两层的构造，宽阔的楼梯从两侧向上延展。墙壁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辉里，像是镀了金粉，其间点缀着绚彩的名贵挂画；地面则是月白的大理石，光洁得能映出人像；头顶倒垂而下的巨大吊灯上缠绕着繁复而华贵的花纹，熠熠的烛火平静且优雅地跳动着，向下播撒着无尽的光明。

吊灯顶上是一片玻璃穹顶，穹顶之后则是一片不祥的阴影。

分明是很宽阔的大厅，但此刻却透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拥挤之感。赌桌林立，赌客往来如梭，乐池里传出悠远但又让人心神澎湃的乐声，而迷蒙的烟雾萦绕在赌场上，掠过鼻尖时就像是恋人的喘息。

艾瑞汀仔细嗅了嗅，其中夹杂着刺鼻的烟草味和好闻的熏香，但毫无疑问地掺杂了微量的兴奋剂，尽管含量不高，但足够挑逗每一个尚在踌躇的赌客。

等他们从迷幻的大梦中苏醒，恐怕就会意识到，自己在清空大脑，纵情声色的同时，也清空了自己的钱包。

“枭巢既是大人的大本营，也是最大的赌场。”

威伦在一旁低声说明道。

“大人的资金有不少就来源于此。”

他们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眼前偶尔闪过几个带着面具的高挑侍者。看样子不少人都认识威伦，所以那些隐藏在人群里的守卫们最多是对艾瑞汀穷酸的行头感到略有惊异，并未出手阻拦。但在艾瑞汀第三次和一位侍者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威伦问。

此刻两人正站在汹涌的人潮中央，往来的赌客让威伦看不到艾瑞汀的神情。

“你认识这些侍者吗？”

艾瑞汀不知何时回到了威伦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问道，近距离的接触让威伦全身的寒毛都炸立起来。

“不认识，他们从来没摘下过面具，平时也很少说话。”

威伦谨慎地说。艾瑞汀闻言放过了他，于是两人继续向二楼走去。然而一边走，艾瑞汀的脑子里仍然在想着刚才出现的侍者们。

他们的体格有些明显的不自然，但又完全无法说清楚问题何在，很有一种恐怖谷的感觉。艾瑞汀自顾思忖着，跟随威伦爬上高高的楼梯。他们的身体比例和我常杀的那些人，那些恶魔都有很大区别，但这种区别又不是来自于某个特定部位的畸形，而是因为每一处肌体都有着难以察觉的细小差异。除此之外，这些侍者的体格也都很相似，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身上突然传来一阵燥热之感，仿佛浑身血液沸腾了起来。下一秒脑海中传来一阵咕咚咕咚的血涌声，紧接着便是一个尖细的男声：

“艾瑞汀.格尔曼，收到请回复。”

墨菲特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收到。”

“你刚才在干什么？血网一直连接不上你，要是按照净蚀机关的正常章程来说你都可以被列为失踪人员了。”

墨菲特的声音有些不悦。【心枢血网】是他的发明，但在此之前，一直都只在小规模的短距通讯中使用，特别行动组的任务算是他崭露头角的第一战，身为发明者的墨菲特自然对此格外重视。

“血网连接有什么不适吗？另外，你有找到什么关于收藏家的消息吗？”

“刚才我算是在深渊里面，你的法术连接不到我正常。我现在在收藏家的大本营‘枭巢’里面，不久之后应该就会见到收藏家了。从目前我看到的证据来看，那个活化的【启迪】就在他的手上。”

脑海中的声音停了片刻。“什么？你说清楚一点，刚才你在深渊里面？现在已经在收藏家大本营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