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手杖一滴一滴滴落,将地面染暗。风力稍微小了一点,但还是一样的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严厉的父亲在责骂孩子时把碗口粗的大棒换成了手臂粗的大棒。
铭刻着收藏家无情手段的木桌被打碎,碎片有的被卷入裂口通向的高空,有的则孤单地堆积在墙角。头顶摇摇欲坠的电灯泡已经彻底熄灭,连带着悬挂它的铁丝也在寒风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蛆虫,你就只有这点水平吗?”
拉什那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他的伤势其实比艾瑞汀要严重得多,右手被整个卸了下来,此时已经被风压卷出了屋内。原本右手握持着的血剑换到了左手,不对称的残破身躯颤颤巍巍地摇晃着,重心之不稳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
与之相对的,艾瑞汀则是右肩被拉什那的一发【伤害术】击中,削去了半个肩膀,此时已经愈合大半。那杆普通的猎枪也被拉什那打成了两段,但艾瑞汀本就不太在意。
这还是在拉什那利用气流对艾瑞汀的干扰发动偷袭的情况下,换做正常的对战,艾瑞汀是否会挂彩都还是未知数。
“啧啧,我衷心建议你改改这无缘无故嘴臭的毛病,不然很容易招惹到不知道什么人而被打死。”
艾瑞汀轻笑一声。
“你的计谋就只有这点水平吗?虽然我得承认,【枭巢】是个航行于天空的飞艇这件事让我始料未及,可即便如此你也没能解决掉我,这是否说明了你的无能呢?”
他们隔空对峙着,都在寻找对方架势上的破绽。【启迪】的面具下传来一阵野兽般的嘶吼,猎魔人则回以轻慢的笑。
没有过多的言语,寂静便是最好的冲锋号。两人于电光火石间再次厮杀在一起。兵刃相交,熟悉的异样感再度传来。
拉什那的身体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如果硬要用“人”来形容的话,“伪人”可能更为合适。他的动作虽然流畅,但却显得极不自然;他的肌肉虽然壮硕,可却能爆发出数倍于体格的怪力;他的右手即使被斩断,左手使剑也不逊色分毫。
从身体机能上来说,这具躯体可以称得上完美。
但无论它如何的完美,本身素质的差异是无法弥补的。倘若艾瑞汀用手杖全力下砸,仅有一只手的拉什那断然没有抵挡的可能。【启迪】同样清楚一点,二者的剑锋总是在碰撞瞬间便分开,像是内心摇摆的恋人,若即若离。
一次,两次,他们的锋刃相互试探。拉什那后退一步,艾瑞汀便举剑追赶。他猛地挥出一剑,但拉什那向后一跃,避开了攻击范围,剑刃划过礼服。
“你不该现身的,巫师就应该躲在幕后,用那些阴暗的法术让对手一步步走向灭亡。站在台面上的巫师就像是被人揪着头发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女人一样无力。”
艾瑞汀沉声道,局势已经完全倒向了他这边。猎魔人后脚一蹬,手中杖尖凌空划出一道致命的银弧。拉什那拼命地想把它硬拨开,可布满缺口的血剑却应声而断。【启迪】踉跄后退,一时间中门大开。于是艾瑞汀找准时机猛地一刺,正中拉什那的心口。后者闷哼一声,手中再度唤出血剑,拨开手杖。艾瑞汀顺势向后轻盈地一跃,优雅地落在地上。
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拉什那的本体是一个烧焦的黑人头颅,现在这具活动的身体应该只是一个无魂的躯壳。
从他使用奥尔弥尔【鲜血圣剑】的习惯来看,他操纵躯壳应该也是靠着奥尔弥尔的操血法术,因此,倘若放干净这具躯体的的血,对方便会不战而败。
艾瑞汀再一次发动了攻击,他能看见无数鲜血从对手胸前的血洞和断掉的右手里汩汩流出,愈发空洞的躯体已然不能支撑这样高强度的厮杀。拉什那的每记格挡越来越慢,越来越低,而艾瑞汀则显得越发强壮,一道道看不清踪影的斩击陆陆续续留下斩痕。
巫师的左肩、小腹、大腿乃至颈部都被刻下了又深又长的血口,他的肚子被剜下一块皮肉,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腰间,惨白的肋骨隐约可见,艾瑞汀甚至能听到那白瓷面具之下传来的恼怒而又沉重的呼吸声。
“够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一个陈述一个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