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找的人是我的哥哥。”
“你的......哥哥?”
玛丽娜身体前倾,双手捧着脸,等待着琉克蕾西娅的下文。
“其实......我来这里就是来找哥哥的。我们之间约定过,只要我回到伦丁尼他就一定会得到消息,然后在下城区和外城区的交界地见面。很久以前我们在这里住过几年。”
琉克蕾西娅的声音很慢,语调也很轻,但配合她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婉转,像是日出时分清越的鸟鸣。
“我的父亲很早就死了,母亲则一直体弱多病,生活的压力几乎全部压在了我的哥哥身上。他比我大七八岁,但却很瘦弱。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会觉得他很文静,像个女孩。可他胆子很大,完全不守规矩,而且做事情说一不二。”
“他总是在晚上离家,每次都会锁好门,然后把我关在地下室里面,不准我出来,也不要理会生病的妈妈的胡话。他说像我这样的女孩就像是珠宝,任何一个进入我们家的窃贼都会立马意识到这间房子里最有价值的东西便是我。”
“我问他如果真的来了贼那我们的妈妈怎么办,他一脸冷漠地说她的价值远远比不上我,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已经行将就木。如果能用她的死换取我的平安,那会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天呐。”玛丽娜捂住了嘴,“真是有够孝顺的,要是他出生在东方准会被浸猪笼。”
“他就是这样的人啊。”琉克蕾西娅轻声说,“随心所欲,一切被认定的东西都必须按照他的轨道进行。”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从这里离开的?你看上去可一点都没有下城区的影子。”
“也是靠我哥哥的帮助。在我七岁的某天他突然带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来到了家中。那个男人是个剧团的老板,他表示愿意把我送进一所艺术学院读书。我本能地想拒绝陌生人毫无由来的盛情邀请,但哥哥没有给我拒绝的权利。”
“他把你卖了?”
“不。那天晚上我问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准备把我像珠宝一样卖掉。可他听了之后只是哈哈大笑,然后把这几天里他所做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那个男人虽然是个有钱的剧团老板但却有着赌博的恶习。前一天晚上哥哥在赌场里找到了那个男人,用那个男人出轨两位情妇的证据把他拉上了赌桌,最开始只是几个先令的小打小闹,但后来演变成几十镑数百镑的殊死决斗。当那一夜过去后剧团老板颓然地瘫倒在椅子上,哥哥面前的筹码堆积如山。”
“哇哦,听起来就像是传说中宝库里的恶龙,躺在金币的群山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
玛丽娜评价道。
“其他人确实说哥哥不像人,但不是魔龙,而是夜枭。不祥的鸟儿,给其他人带去可怖的厄运......那天他赢了一整个晚上。就像是他常说的那样,那天真的是他的幸运日。”
“剧团老板输掉了一切,他本该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但哥哥给了他机会......男人签下了几乎等同于卖身的契约,以此换回他的剧团、房产、银行存款的暂时使用权。作为交换,他还必须动用他的人脉把我送进隆顿王国最好的艺术学校读书。哥哥知道我想当一名歌剧演员,可这件事情我分明没和他透露过半个字。”
“第二天早上他便火急火燎地把我送走了,那架势像是要把我扫地出门,但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和下城区染上太多关系。之前为了防止我被附近的某些变态看上,他一直把我监禁在家里不准离开,因此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偶尔有几个胆敢在白天入室抢劫的家伙也都被哥哥割开了喉咙。我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被他豢养在家中,对下城区的世界一无所知。”
“听起来你哥哥对你好像更多是一种占有欲,而不是兄妹之间的亲情啊。”
玛丽娜打断了她。琉克蕾西娅听到这话之后浅浅地笑了一下,没有反驳。
“也许吧,有时候我确实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里并不像是在看妹妹,而是在看一只自己养的宠物。但是除了他我还能依靠谁呢?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啊。”
“况且有时候他还蛮可爱的。有一次一只野猫不小心跑进了我们家里,这个在赌场上一掷千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家伙竟然被一只小猫吓得敬而远之,我把猫抱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会一脸慌张地躲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很怕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