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四位鬼鬼祟祟,东钻西窜的黑衣蒙面人来。
大祭司许鸣,一早就在金矢城头箭楼上候着了。
孤零零一个人。落寞无聊。心如灌铅。不爽。非常不爽。愤愤地拎着红泥酒葫芦。
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几大口荔枝小酒。就算麻醉吧。抑或止疼吧……这哪是战争啊?可这就是战争!
泥石流!血肉淋漓的泥石流!
泄满了大王城头。淤塞了女人心田。母亲的,妻子的,爱人的……无名无姓的。无字无号的。
喝!这不嘛!——箭楼之巅。一面巨幅黑黢缎子旌旗。“万里江山”就藏在乌漆嘛黑的虚空里。
喝!无尽惆怅,万古消弭的虚空啊!
大祭司许鸣,吧嗒一口酒,淡淡一声笑。浅唱轻吟着“舞弄虚空”的秘钥。
记住咯……始于西元2023年清明。字不多。大白话儿。
“两只眼球,最先夺眶飞出。不远处悬浮着,得以记录过程……”
诶呦?什么情况!四位黑衣蒙面人。从许鸣那分子,原子,夸克之躯中,匆匆穿过。
“抛石机。赶紧的。赶紧把抛石机调个个儿。对准禁城王宫方向。哪人最多!……闭嘴!别问!听话!”仕囍话落。三个男人,照做执行。
金矢大帅仕囍,兀自仰头,痴愣愣地盯着箭楼之巅的黑缎子旌旗……等风。盼风。求风。
黑旗。醒了。伸着赖腰。摇着尾巴。懒洋洋地飘了几下。只一眨眼,这家伙,又疯掉了。呼呼啦啦,穷凶极恶,直扑禁城王宫方向。
“囍姨姨。风。风来啦!……囍姨姨!风来啦!”
小屁孩儿归藏,紧抱着怀里的冰砖,紧偎着他口口声声的“囍姨姨”。
不知怎的。归藏心里,转瞬间就认定了。认定羸弱不堪的囍姨姨,才是他毕生求极的崇山峻岭。
在小腰刀就要刺入仕囍脖颈的那一霎。
那一霎。仕囍盈满欢喜泪花。像着一尊悲天悯地玉菩萨。
像要成全小归藏满腹咒恨似的。动也不动的,直直挺起嫩玉脖颈,迎向刀锋。
天下。再无大英雄。双膝跪地,磕头捣蒜的大英雄么?
“听好咯。抛石机击发后。归央的金雕长弓,先射掉它。一旦失手,归宏,镔铁弩机补射……万万。切切。不可让那玩意儿落地!不然嘛……没有‘不然’!干就完啦!”
黑缎子面枕头包袱。一道黑色柔美圆弧。禁城王宫正当空。
金雕长弓金鈚箭,紧咬着这道圆弧,闪电追击而去。只轻轻盈盈地那么一穿。哈!万事大吉!
一抔。仅仅只一抔。决绝不会再多了。大祭司许鸣亲眼作证。
一抔乌黑糜黍。当空炸开的就这么一抔。极微极柔的乌黑糜黍。
可!这玩意儿。却在繁殖。在感染。在扩散。
它把天地苍穹当作了母体,子宫,胎盘。光速受孕。光速妊娠。光速分娩……直至能量足以反噬。
反噬掉母体。反噬掉天地苍穹。禁城王宫。万象生灵。
眨眼功夫。乌黑糜黍吞噬一切。肉眼所及,无边无际的幽冥黑洞……只耳畔,呼呼啦啦的,黑旗嘶吼不止。
“囍姨姨……藏儿。害怕!”归藏紧拽住仕囍袍襟,下意识地使劲儿?了?,想往仕囍怀里钻。
“是逆风!忘啦呀!……不怕。藏儿。到姨姨怀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