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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独有(二)

餐厅里,林凡看着湛晴用叉子拨弄着食物,一副没胃口的样子,关切道:“怎么了?”

湛晴抬起头,摇了摇头。看着林凡放下刀叉、擦好嘴,她喝了口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知道我爸妈曾经给我申请过死亡宣告的事儿吗?”

林凡放下餐巾,注视着湛晴,问道:“怎么?”

湛晴撇开那如炬、如侦探般的眼神,看向窗外——

夏日里大自然的颜色可真光彩夺目,一切都饱满欲滴,将自己最灿烂的生命极致地展示着。微风吹过,抖擞着像孔雀炫耀自己的屏一般自豪,倒影得人工湖面都生机勃**来。

这样的生机让湛晴觉得安心、鼓舞。她笑了笑,转头迎上林凡的目光:“你是知道的,对吧?”

林凡愣了一下,很快回复道:“是。爸妈坚持这么做,我没拦。”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没问。”林凡的眼里似乎出现了一丝闪躲,又很快消失,让湛晴不禁疑惑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林凡饶有兴趣地看着湛晴问道。

湛晴轻描淡写道:“楼凡希早上带我去法院申请撤销,我就知道了。那个3个月内会有一次判决,到时可能需要我回来,先提前和你说一声。”

林凡的眉头不带丝毫掩饰地皱着:“原来他早上翘班是为了这个事。”

翘班?湛晴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周一!那娄梦佳和班长岂不是都是翘班陪自己?一想到这,她觉得愧疚极了。

然而这份愧疚很快转变成了震惊,因为林凡告诉她已经买了明天傍晚飞纽约的机票。

想到自己还没见班长女朋友,还没和梦佳好好聊聊她男朋友,还有其他似乎好多事没做,湛晴一下就慌了:“会不会太急了点?”

“你前天说的是给你两天时间。到明天傍晚,正好。”

唉,自己哪有和商人讨价还价的能力?湛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沮丧,除了屈从,自己还能怎么反抗?

“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林凡,”湛晴制止住正要打电话的林凡:“我一个人更自在些,把车留给我吧。”

“我不放心。”林凡继续操作着手机。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湛晴正色道:“我真的太久没回来了,让我自己逛一逛,好吗?”

看着林凡依旧不放心的眼神,湛晴接着说道:“而且这样也可以避免楼凡希老是以要接送的名义找我。”

林凡放下手机,把车钥匙挪到湛晴面前。

“晚上9点之前,必须回家。”林凡的要求也很苛刻。

“9点!”许是被这个太无理的要求气昏了头,湛晴难得一见地嘟着嘴怼道:“9点!你自己都回不了,双重标准!现在哪有少女9点回家的!”

林凡显然是被湛晴的举动惊讶了一下,但很快配合道:“你还是少女的年纪吗?”

一句话,让湛晴无言以对,只好翻了一个白眼,揶揄道:“注孤生!”

只见林凡摇了摇手:“少女,忘了告知你一声,我们后天登记。”

“啊?”湛晴惊讶得嘴张成了一个大圆:“你不和我商量一下吗?”

“我可不会像楼凡希一样,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林凡一脸笑意,可却深深刺痛了湛晴,她只好苦笑道:“好。”

林凡还没开完玩笑,就被一记电话叫走。湛晴独自一人在原处发呆。她懊恼自己明明还有很多想做的事,可偏偏就是没有气力起来去做。

窗外的夏日还是如刚刚一般生机,可湛晴却觉得刺眼。上一次,是夏末秋初;这一次,是夏天,怎么就脱离不了这该死的季节!

人工湖边似乎走过几只鸭子,湛晴不禁想起林凡刚刚的话。

如果没有那场莫名其妙的车祸,这会子她和凡希的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吧?

可是她又想到,如果当初自己能放下该死的自尊,多问凡希一句,也不至于让两人分隔了这么多年,更不会是现在这般境地。

说到底,是自己的错……

如今再一次面临别离,难道自己还要如当初一般?

想到这,湛晴突然就生出了力量——

“All of life is an act of letting go, but what hurts the most is not takio say goodbye.(人生就是不断放下的过程,然而痛心的是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来自《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告诫——去告个别吧,不要再重蹈覆辙,不要再留有遗憾。

湛晴抓起车钥匙,飞奔似的朝车子走去。她没有联系楼凡希,而是想着给他一个惊喜,便来到了楼凡希买给自己的house。

看到门口的密码锁,湛晴犹豫了几秒,而后试探性地按下了自己的生日。“噔”得一声,锁开了的声音响起,湛晴拉开门把走进屋内。

客厅墙上,挂满了电影海报;玻璃展柜上,一排排手办摆放的井然有序;沙发上,靠枕上印着各种电影卡通角色。阳台上,养着一盆和《Leon》里一模一样的花,还有其他和自家一样的植物,摆放位置也近似复制粘贴……

阳台小桌上倒扣着一个相框,湛晴拿起端详,几乎瞬时笑了出来——是大学时自己拍的单人婚纱照,楼凡希真的把自己p 在了旁边。

湛晴抚摸着照片上的两人,过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电影般在脑海里闪着——

图书馆两人第一次见面、办公室里楼凡希握着自己的手和后勤经理据理力争、湖边面对楼凡希的不知所措、路灯下温柔的他……

记忆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它总是将美好的留下、将当时感到不快的略掉,或者干脆把它转变成会产生愉悦的记忆。

湛晴不记得两人之间有产生任何的不快,也记不得过去乃至最近自己感觉到的伤害。她只记得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是自己毕业后最大的梦想。她环顾四周,也只看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深情。

“凡希。”湛晴试着喊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翘班,又不在这,那么楼凡希会去哪儿呢?

律所?还是,自己家?

带着疑问,湛晴决定先去自己家找找看,毕竟贸然出现在律所,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吧。

到了老房子,等不及慢吞吞下行的电梯,湛晴提起裙摆两步并作一步地跑上楼,刚到四楼楼梯拐角处,正前方突然出现的人影唬得她停下了脚步。

她定睛瞧向那女子,似乎似曾相识,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她谨慎地抬起右脚向上迈了一步,眼前的人影身体突然抖了一下,她又抬起左脚……映入湛晴眼帘的是一双充满着震惊、恐惧、憎恨、不解的眼睛,而她心里又岂止是一点点疑惑!

她一步一步向上,眼前的女子似乎在一点一点克制着情绪,生怕多流露了什么。待站到离那女子只剩两级台阶时,湛晴终于想起眼前这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是谁。

她平静地闭上眼睛,强迫着自己不蹙眉头,终是难以做到而微微低下头。

台阶上的女子却是十分享受这地理位置的优越感,看着湛晴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的样子,心情大好,嘴角不禁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她真想象电视里的皇后一样毫不犹豫地说出“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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