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隐听了不觉愕然,眼见这老叟仙风道骨,说的不像假话,只是想不通何以这竹舍就在山中,二人却不能再见,就是老者远游别处,也有个下落消息,所谓“再无相见之日”,那自然是别有深意了,一时之间心上微微失落,怔忡不定。
老叟见李隐不说话,将壶中最后一杯茶倒进李隐的杯中,看了看棋盘说道,“棋已终盘,公子饮了最后这杯茶,便与老朽一同参详棋中文字吧。”李隐听了,仰头喝干了杯中茶水,再看绿玉棋盘时,见上面黑白棋子晶莹相见,劫阵遍布,本该杀气腾腾的局面中却透着一股安详宁谧,慢慢地棋盘上似乎星光点点,越闪越多,越多越亮,最后如同江河汇流入海,贯通出撇捺横竖的字迹来,竟然是个“和”字。
老叟望着棋盘仔细端详了一阵,直等星光渐渐暗了下去,那棋盘上的“和”字不再变化,一片欣然说道,“是个‘和’字。看来公子便是那‘和’天下大势之人。”
“是个‘和’字。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解法?”
“儒家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道祖云:锉兑解纷,和光同尘。后事虽然凡人不能尽知,但公子这个‘和’字,确是难得的上上之选。此局名为天下大势,前二十年中的三个人分别得了‘弃’、‘救’、‘乱’三字,或者将来有权谋诡谲乱天下之人、有铁肩担当救天下之人,也有翩然远去弃天下之人,然比起公子得的‘和’字,又皆有不如,弃天下者人与己皆不眷顾,乱天下者只为自身,救天下者虽然救得被乱之人,却未必能救乱天下之人。唯独公子这个‘和’字,似可以救天下人。”老叟说着,眼中满是欢悦与期待。
“老前辈解得好,只是晚辈鲁钝,当不起这般赞誉和重任的,只望乱天下人不去乱这天下大势,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便是最好不过的了。”李隐摇头叹道。
老叟见李隐有谦退之志,心中微动,随即说道,“公子方才说愿为老朽寻找‘乱’世之人,此事倒是不需劳烦,老朽另有一事相求,此事诚为艰难万险,不知公子能否答应?”
“老前辈但说无妨,晚辈力所能及,便无不允之理。”李隐诚恳说道。
“好。好。”老叟赞赏的看着李隐说道,“老朽所求公子的事情是,此后五十年,老朽望公子能如这棋上所言一般,做个天下大势的和解调和之人。无论这天下是升平还是离乱,无论那乱天下之人乱还是不乱,望公子能凭自己聪明才智,从中绸缪斡旋,救这天下之人,甚至去救那乱天下之人。如若公子能在为未乱之际寻到那‘乱’天下之人,说服他不去扰攘天下,更是功在千秋,只是此事甚难,便不敢求公子一定办到了。”
李隐听老者说的沉重,心中知道老叟所说皆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他虽然和自己谈了许久与十年冬雪不归之人对弈的事情,可过去的种种棋局结果,似乎没有一处不是隐隐指向将来的,心中诸事杂陈,一时间竟然难以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