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之上熙熙攘攘,王昌龄三人寻了个僻静所在坐下,捡了一些酒菜点了,方才叙及往来情事。
原来眼前的乡绅不是别个,乃是王昌龄父亲昔年在蜀地任职时的故交好友杨玄琰。十年前的时候,王昌龄的父亲是蜀中小县的司仓,而这个杨玄琰则职在司户,由于职使位子相差不远,加上二人又都是散淡的性格,自然而然就成了好朋友。只不过,王昌龄的父亲勤勤恳恳,于仕途升迁虽然不太介怀,慢慢的也县尉县丞的一路坐上去,渐渐升成了江宁县的县令。
而这个杨玄琰的官运就实在差了些,一个蜀中司户做了许多年,仍旧不见丝毫的提拔。自从昌龄父亲升任县令,离开了蜀地之后,山高水远地虽然有心,却再也未曾见到这个旧时僚友,王昌龄清楚的记得,父亲转任江宁县令是在五年之前,也就是开元六年的时候,没想到时光荏苒,一晃与眼前的这个杨世伯已经六年未曾见了。
“凭着世伯的本事,昌龄早知便能够高升,如今提了这并州府的属员,想来却比蜀中的日子过得舒坦的多了。”王昌龄笑道,举起一杯酒来祝道,“这一杯酒,便祝世伯官运亨通。”
“呵呵。好、好。贤侄快坐下,这里也没有旁人,你我不需这般客气。”杨玄琰说着,也提着酒杯饮了一杯说道,见王昌龄重新坐下,接着又说,“这品阶倒是提了一提,可我已经是这把年岁的人,说到底,也干不了多少年了,在熬上一些年头,混到致士回家养养花啊草啊的,也就是了。”
“世伯说的在理。我在长安时,常听孟山人说‘人间至乐是田园。’那时候还不以为意,现在出来东北西走的久了,偶然想想江宁家中读书的日子,还真是过得清闲自在。”王昌龄道。
“‘人间至乐是田园。’嗯。这一句说得道理好,韵味也足,是能够入诗的句子了。”杨玄琰在嘴上吟哦了一句,又问王昌龄道,“孟山人?嘶,这人倒还未曾听闻的。”
“杨老爷子,这个孟山人就是孟浩然呐!”信鸿抢先说了一句。
“孟浩然?他也去了长安么?”杨玄琰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看着信鸿面上表情真切,不由得自己不信,侧过脸又问王昌龄道,“听说他是个不入仕途的世外高人,如何也去了长安?”
“世伯有所不知,这个孟山人是个高隐不假。可他隐居鹿门山的时候还是二十三岁,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是景龙、景云年间,他这个高隐,可是在先天元年的时候,就到过长安的。”
“先天元年。”杨玄琰慢慢琢磨着,对于官场中的人来说,每一个帝王年号对于他们都有着特地的意义,这与普通的百姓不同,百姓若是记住哪一个年份,无非是因为老天的蝗灾水旱,或者朝廷的免租降恩,而官场中的人则会第一时间记起那一年发生在朝堂之上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