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妙吸了吸鼻子,擦了脸颊上的泪。
拐过街角,就再也看不到蒋家了。
舒妙放下帘子,坐直了身子,脸上平静下来。
阎月朗坐在对面看着她。
变戏法似的脸,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舒妙察觉到他的视线,只是瞪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的闭眼休息。
一路无言,车马走的极慢,到了阎府的时候正好赶在午饭前。
阎家门前的门子是个生面孔,似乎也不太懂事,瞧见马车过来上下打量一眼,就继续低头去看地上的蚂蚁搬家。
直到阎月朗下车,悦喜扶着舒妙下车,两人走近,门子才着急忙慌的起身,低头叫了声“老爷”。
“这是太太,记住了吗?”
阎月朗在门子面前停住,半侧过身,望着身后两三步远的舒妙对门子冷冷的说。
倒不如他在蒋府时的温和。
原来他还有这一面。
像是冷冰冰的石人,冷血冷情冷心,难怪能在军中崭露头角,被卫北将军提携。
门子怯生生的垂着头,转到舒妙这边,弱弱的叫了声:“太太。”
窝囊劲,看着就烦。
不过关自己什么事,反正管家的又不是她。
舒妙弯了弯嘴角,叫悦喜赏了他一吊钱:“太太赏你的。”
门子咣当一下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谢谢太太,谢谢太太。”
吓了舒妙和悦喜一跳,差点一步后退,踩在露喜脚上。
阎月朗一口气没提上来,想说什么,又看到舒妙看戏似的表情,终究转头就走了。
舒妙看着地上的窝囊门子,对着露喜使了个眼色,也急急忙忙和悦喜进了门。
露喜说:“快起来吧,下回可不要这么动不动的就磕头,得亏咱们太太脾气好,若是吓到了别的贵人,恐怕你今天就不好收场了。”
门子偷偷抬眼,瞧见两个主子都走了,剩下的只有忙着搬东西的下人,这才喜滋滋的搓着手里那吊钱爬起来:“姐姐不知道,我来这的时候说好了不卖身,每月给七钱银子,包吃包住的,原本以为就是看门的活,谁知道还得跑腿,可不值当了……”
这门子嘴里藏不住事,倒豆子似的全抱怨出来了。
露喜却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门子怎么能用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外人?
还是没有签身契的。
要知道,各家府里的门子向来是管事们最上心的人做的。
人情往来,社交应酬,哪个都绕不开门子。
遇见嘴上没个把门的,可不就把家里的事情全倒出去了吗?
这不是净得罪人吗?
露喜抿嘴,忍着没说,只转身叫下人搬东西当心着点。
那边阎月朗引着舒妙正走向他们的主院。
一路走来,舒妙完全惊讶了。
她以为在京都这个地方,除了皇家别院,别处根本看不到这么完整的江南风情。
明明大门进来还是规规矩矩的四合院,一进二门,仿佛一瞬间穿越去了江南。
“这是外书房。”
依水而建,被水面蜿蜒的连廊穿过,屋后是大片的竹子。
“我父亲爱竹,他常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外书房的院子里就都是竹子。”
十年前的竹子不可能这么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