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傍晚,陆陆续续的客人来了画舫里。
画舫分三层,卢英帮着舒妙做了安排。
一层连带甲板只接待各家相公,二层和三层只接待夫人太太姑娘们。
已成亲的男人向来不太会参与女人多的宴会,所以一层几乎还空着,大多都站在甲板上。
肖大人带着小儿子在甲板上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也没看到区硕衡的身影。
直到夜幕降临,画舫离开岸边,朝着水中央驶去。
夜风凉,甲板上的人陆陆续续的回了船舱里,只剩几个诗兴大发的还坐在船头上。
肖大人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他并不是诗兴大发,而是沮丧。
寄希望于夜风,吹走自己的不甘心。
“肖大人怎么独自在这里,我刚才看到小相公好像在屋里……”
有人站在他身边,肖大人一抬头,是个半生不熟的面孔。
“你是……”
“阎月朗,金士禁军折冲郎将,今日这画舫上的祈福宴就是我家娘子办的。”
肖大人缓缓起身,一边在脑海里构建着这里面人际关系。
他压根就没看帖子是哪家办的,只知道是雍王府送来的。
禁军大部分驻扎在城外,金士禁军是唯一驻扎在城里的,但和太仆寺着实没有什么打交道的地方,他们归皇上管,并不用经过太仆寺。
阎月朗又不是殿上臣,两人没见过也正常。
“我只是有点晕,出来吹吹风,多谢阎大人关心。”
“不客气,肖大人若是晕船,不如稍等下。”阎月朗说着,转身去了船舱里,过了一会儿再出来时,一手拿着一只胖肚子茶壶,另一手捏着一只茶盏。
“这是我家娘子专门熬制出来的酸梅汤,说是能缓解不适,肖大人试试看?”
茶壶里倒出来的是已经放凉了的深褐色茶汤,带着微微的杏子酸味,和一股说不明的草药味道。
肖大人不好拒绝,便喝了一口。
梅子的酸加上冰糖的甜掩盖了中药带来的不明味道,反倒好喝起来。
他没忍住,一口气喝完了这一碗。
阎月朗又再给他续上。
酸梅汤生津止渴,让他忍不住又喝了一碗。
“有劳阎大人。”
阎月朗接过碗,同茶壶一起放在了一边的船舷上,也顺势坐在了肖大人的身边。
肖大人看起来有些不解,但人家爱坐在哪就坐在哪,他完全没有立场去质疑。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换一个位置。
只是他还没起身,就听见阎月朗声音不大的说:“上个月选秀,得幸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我们一行百余人都说娘娘宅心仁厚。”
肖大人止住了刚刚离开椅子的屁股,又缓缓坐了下去:“你……瞧见了娘娘?”
阎月朗点了点头:“我是折冲郎将,理应殿上护卫,自然见到了圣上与娘娘。”
“那……她看起来如何?我的意思是,她气色可还好?”
“娘娘一切都好,圣上十分尊重娘娘。”
尊重的意思很广泛,但另外一种意思却很明显。
——皇上并不爱她,只是给了她作为皇后该有的面子。
有时候,有宠爱还不如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