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亲爱的小黑小白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收工回连队的路上,脸上没见一点老,反而越显精神的田指导员对扛着坎土曼从身边路过的刘竹影,笑道:“刘竹影,连队猪圈里上个月新添了一窝猪崽,我看你弟弟蛮勤快的,看他常常去沙包里背大捆大捆的柴火回来,你不如让你弟弟帮连队养两头猪。这样,你家、连队都落点好处!”
刘竹影笑说:“指导员,我要回去问问我弟弟愿不愿意养?”
于是,刘竹影当晚在饭桌上把指导员让小舅舅喂猪的事一说,萧长元、刘竹华都举双手赞同!小舅舅还说,反正除了打柴煮饭,也没别的事,把猪喂大了,家里还能捞点肉吃。
翌日,一早上班时,刘竹影就把弟弟同意给连里喂猪的事,给田指导员说了。
小舅舅,真的很勤快。
爸爸在马号里上完夜班刚回家吃完小舅煮的早饭时,就看见小舅舅在自家柴火院子凉棚的东边,也就是紧挨这排房子大垃圾不到两米的地方,用坎土曼挖了一圈一米二宽、两米长、一尺深的大坑。
连队的每排房子都有一个定点垃圾堆,以供倾倒瓜皮烂菜叶、尿盆,半个月派人铲除一次。萧家这排房子的垃圾堆,就在萧家的凉棚旁边。一到夏天,成群结队的绿头苍蝇,就在恶臭冲天的瓜皮鱼鳞屎尿堆上“嗡嗡”起舞。
等到萧长元一觉醒来,准备吃刘竹华烧的午饭时,这个贴着凉棚新挖的长方坑,已经由一根根一人多高、拇指粗手腕粗的红柳枝围成了露天猪圈。这个红柳干枝围成的猪圈,与边上小公路最近的地方,只有半米。
田指导员也是雷厉风行,当天就指示司务长周薄毅,也就是薄一苇的爸爸,去连队的猪圈抓了一白一黑两头小猪崽子,送到萧家。周司务长还专门过了称,小白猪20公斤两百克,小黑猪20公斤五百克。
田指导员还给萧家特批了20公斤包谷糁子,用作喂两头小猪的精饲料。
那包谷糁子,自然没能落到两只小猪娃的肚皮里,而是进了萧家人的嘴里。
刘竹影教弟弟把黄澄澄的包谷糁子舀进搪瓷盆里,倒上水泡上,不出两个小时,黄灿灿的包谷碎粒躺在盆地,而枯黄的包谷碎皮和绛红色的包谷芯糜就浮在了水面上。
于是,刘竹华用铁勺撇出包谷杂质喂小猪娃,剩下的黄艳艳的纯包谷糁子,煮包谷糁子稀饭,就香喷喷了。
当然,萧家也并没亏待那两个猪娃子,可爱的猪娃子,爱“哼哼唧唧”、欢蹦乱跳的猪娃子。
除了刷锅洗碗的潲水,四月间,苦苦草刚在田间地头冒出嫩绿的秧叶,刘竹华,甚至是萧梦迪放学后,就一筐筐一篮蓝地,割下来剜出来,撒进猪圈,两个猪娃子吃得可欢呢!
几乎每天放学,萧梦迪都要去沙枣林下、棉田里打苦苦草,喂小黑小白。有时,她蹲在它们面前,还摸摸它们的耳朵,它们的背,它们的小嘴。
小黑小白也不咬她,对她可亲热呢!他们瞪着乌溜溜的小眼睛,嘴里“呼哧呼哧”地,向她手心喷热气,在她的小手里吃嫩绿的苦苦草。有时候,小黑小白湿热温软的舌头触到她的手心,痒酥酥的。
萧梦迪觉得,小黑小白就是自家的两个小朋友,家里多了两个欢蹦乱跳可爱亲爱的小伙伴。
刘竹华从来都把猪圈打扫得干干净净,垫圈的麦草、稻草换得很勤,每天都是干爽爽的。不像四川家里,稻草被猪粪猪尿弄得臭烘烘的、湿黏黏的了,还舍不得扔掉,还得晒干,反复重复使用,非得最后稀烂得不成样子了,还得晒干了,扔进灶膛里,当做柴禾烧了。
连队马号里的稻草垛、麦草垛,一垛垛金灿灿、黄闪闪的,多的是。
两个多月后,两个猪娃子长成半大猪时,三个大人就没睡好过觉,更不用说劳累了。
大白天,小白小黑不时趁人不注意时,拱开围扎猪圈的红柳枝,窜到菜地吃菜,跑到麦子地里啃青苗、包谷地里的青包谷杆。估计,白菜、麦苗、包谷杆,比苦苦草好吃。
菜地班的人、大田里的人,没少气势汹汹地,跑来萧家门前,喊刘竹华前去抓猪。
虽然,刘竹华用了更粗更多的红柳枝梢稳固猪圈,但,架不住越来越壮实的小黑小白的爱折腾,还是三天两头地,给萧家惹麻烦。
两头猪还时常在半夜里拱出猪圈,跑到大田里啃庄稼。
守夜的人员三天两头,跑到萧家窗下吼:“老党员,你家的猪跑了!吃五号地的青包谷去了!”“小四川,你家的猪跑了,跑到上海青年的试验田里吃种子去了!快快快,你们赶快去抓猪!”
萧长元在马号上白班时,就萧长元、刘竹华大半夜的,跟着气呼呼的守夜人去半公里外的包谷田,或者去一公里外的麦子地,抓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