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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 这一家子

口角之余,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先动了手。于是,一垄地就引发了家族内部的一次激烈的拳脚相向。    对比大房的人多势众,三房这边明显势单力孤。况且,当大哥的教训兄弟,且不说是为什么,但从道理上讲,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做弟弟的倘若桀骜不驯,不管有没有道理,一概都是无礼的。    对于无礼的人,自然是无需客气的。    钟家上上下下都达成了这一共识,而四下里的乡邻们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旁观。    钟家的家务事,外人谁好插手?且不说钟家财大气粗,地方上谁也惹不起。    老三被推搡在地,噼里啪啦地胡乱吃了一顿好打。    叶氏羞愤交加,叫天不应呼地无门,又不忍看到自己的丈夫给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欺凌,便想着用身体去维护。    可是,冯氏却扯住她的袖子,名义上是保护她不被波及,实际上却是另有目的:“他们兄弟的事儿,弟妹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么”。    这话委实地堂皇,叶氏便吃了个鳖。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钟老三此番非死即残三房将会失去一根能吃苦出大力的顶梁柱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三房的嫡长女若萤突然就跟发了羊角风似的,手中抡着小锄头,撒丫子冲进包围圈,一路上不管不顾见人就砍。    那种专用于除草、剜菜的小锄头虽然只有尺把长,一端的锄头也没有多厚,但毕竟是铁器,这个时候穿的又单薄,一锄头砸下去,谁都扛不住。    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因此,凡她所经之处,一路上兵荒马乱、鬼哭狼嚎。    下人们见这孩子来势凶狠,不禁心惊胆寒,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钟老三犹蜷缩在地上叫得天响。    若萤置若罔闻,看也不看她爹,紧紧缩着眼睛,逐个打量四下里的人,手中紧握的锄头,在阳光下闪烁着瘆人的寒光。    不知怎的,众人此刻皆产生了同样一种惧意,总觉得这孩子要杀人,而且敢杀人。    跟大人不同,小孩子就算是杀了人,也判不了死罪。    小孩子嘛,懂什么?    给她这一眼扫过的人,莫不感到手脚发颤。    钟若萤攥着锄头,一步步逼近她的大伯母冯氏。    本来一根手指头就能戳倒的小人儿,不知怎的,竟把冯氏逼得站不住脚。    她不知不觉地松开手,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叶氏、想要逃跑。    她害怕跑得太慢,那锄头会将她拦腰砍断。    “哟,这孩子生气了呢。”    “这不是挺机灵的么?谁说她痴傻了?”    “知道维护爹娘,这孩子倒是有孝心……”    围观的人群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于故意的玩笑中表达着自己平日里无法言说的不快、不忿与嫉恨。    都当是一场小孩子的闹剧,即便是真的出了人命,那也是意外。    最好如此。    冯氏之子钟若英就在跟前,他隐约察觉到了某种潜在的威胁。关键时刻,他厉声呵斥:“小四嫚,你要做什么?”    他的出身可谓是根正苗红,作为嫡长子、嫡长孙,他在将来是要承继钟家大统的。    他是个有为青年,目前在合欢镇上,算得上是个名人,说话一呼百应,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尽显尊贵与富态。    在外头尚且威信十足,在家里更是说一不二。当家的老太爷、老太太信他,自己的爹娘更是对其寄予了厚望,男仆女婢都是见风使舵的,逢迎巴结犹嫌来不及呢,又岂敢拂逆他的意思?    但在眼下,他的威严丝毫不起作用。    此时的他尚无暇顾及一个事实,那就是——    从出生至今,排行第四的这个妹妹钟若萤就不曾搭理过他。别说跟他说话,就连个正眼、正脸,都不曾给过。    似乎是他的声音太过于陌生,抑或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当事人压根就没听到,只见四姑娘钟若萤绷着小小的身体,恶狠狠地盯着冯氏,小脸涨得像要滴血,口中念念有词:“坏人,坏人……”    正当众人为这孩子气十足的泄愤方式感到好笑时,令人大吃一惊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她突然冲着冯氏一头撞过去。    能用的锄头,没有派上用场。该大喊大叫,也没有大喊大叫。    没有人料到她会有此举动。    待到回过神来,却见冯氏仰面朝天跌坐在地上,手扶着腰杆“哎哟哎哟”叫苦连天,额头的汗珠如豆粒般大小滚落下来。    显见跌得不轻。    钟若英一怔之后,勃然大怒,三步并两步上前来,一把攥住钟若萤的手臂,像是捡小死鸡仔似的恨恨地甩向一旁。    他似是忘了对方还只是个小孩子,哪里经得住摔打。这一用力,钟若萤当时就飞了出去,“嘭”的一声仆在地上,登时就不动弹了。    感觉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包面粉,腾起一阵黄尘。    片刻死寂后,四下哗然——    “死人了——死人了——”    ……    冯氏因为扭伤了腰,在床上将养了近一个月。    而肇事的钟若萤,居然有幸得以生还,在抬回家的当天就醒过来了。    人是醒了,可就此彻底变成了一个傻子。说什么、问什么,通没反应。饥了困了,自己也不知道。给她吃就吃,给她喝就喝,让她睡,倒头就睡,不叫不起。    请了医生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又道“是药三分毒”,不肯轻易给开方子。    镇子上的人便开始流传,说这孩子摆明是废了。或者说,这孩子乃是爹娘前世的债主,这是来讨债的呢。    有些老人就说,小孩子在七八岁之前,魂魄是不稳的,很容易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也很容易被别的东西勾走。    叶氏半信半疑,便三番两次备了纸钱去求佛告祖宗,去女儿当初摔倒的地方叫魂,一遍又一遍,只是通不管用。    走投无路的叶氏心如刀绞,觉得定是自己前世造了孽,所以今生才会如此地艰难多舛。    无人处,她常常以泪洗面。    唉……    即使是半昏半梦中,叶氏仍然卸不下那如蛆附骨的忧虑。    门口的小人听得真真的。    这一声叹息听上去是那么沉重、那么地悲苦。    她的心、莫名地得就是一紧。    “娘!”    她陡然拔高了声调。    叶氏一个激灵醒过来,本能地伸手去抓。仿佛抓得慢了,那近在耳边的声音就会化作云烟一般。    “谁?萤儿!”    似乎很久没有呼唤这个名字了。    她忘不了女儿这个名字的来历。    那是个夏天的夜里,距离孩子出生都两个月了,窗外萤火虫飞舞,绿荧荧地像是鬼火,绚烂生动却也令人惊悸。    即使是鬼火、即使是没有温暖的火焰,也会照亮人心里最黑暗的地方、也能指明一条道路,不管是阳世还是阴间。    腐草幻化而成的萤火虫,前生后世判若两人,但是传递出来的那份坚强不屈,却让人为之一振。    若萤。好像萤火虫一般,即使生命短暂,即使暖不了身体,也一定要让人记住刹那存在过的光芒。    “萤儿……”    这是她给取的名字,这是她亲生之女的名字,是在出生很久之后才给确定的称呼。    “嗯。”    叶氏愣怔着,直到那个小小的人影站在了眼前,她仍旧有种大梦未醒的感觉。    眼前确实是她的女儿。    洗得发白的青绢袄裤儿,微微松散着领口。头上的俩总角好像是乱草中的鸟窝。红烛下的面庞瘦得不满一巴掌,显得眉眼特别深。    像两口深井,仿佛能吞噬掉一切光明与黑暗。    叶氏颤巍巍地拉起她一只小手,温温的,软软的。顺着芦管一般的手腕看上去,薄薄的嘴唇像是笔直的刀锋,无论是上扬还是下旋,勾出的弧度都是叫人心怀忐忑的意味深长。    这样的面相,委实有点温和不足、威严有余。    可能是她还不习惯于这样的一幅面容。日夜背负着生活的繁琐与辛苦,使得她根本没有空暇去仔细地端详着个孩子。    一个原本就要放弃、从来不曾当作正常人的孩子。    但是此时此刻,叶氏没有闲功夫去琢磨算命先生的判词,什么“死不死、活不活”,什么“看开一点,生死一样”……    一旦辨明了眼前的人,她终于放心地把女儿揽入怀里,一开口,先涌出了两行热泪:“你个坏东西,可吓死为娘的了……”    时隔一年多,钟家四姑娘的回魂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但却振奋了三房的精神。    首先,出门去再也没有那些恼人的同情了。再者,也算是将兄弟间的一场矛盾作了一个终结。不管彼此心里头是否还存有罅隙,至少,明面上大家又是客客气气的一家人了。    晨起问安的时候,叶氏少不得带着新生的闺女给各处行礼。    先给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那边不多不少就一句话:好了就好。    然后就是钟家未来的当家人——大太太冯氏。    叶氏教闺女:“跟大伯母说,我错了,以后再不那样鲁莽了。”    “哦。”    若萤面无表情地答应着,有板有眼朝冯氏作了个长揖。    冯氏才喝到嘴里的茶险些喷出来,手指着面前的小人儿,音儿都岔了:“这是谁教的?这是四姑娘、还是多出来一个四郎?”    二房邹氏“扑哧”就乐了:“这一觉睡得太久,我们四姑娘是不是忘了很多事儿呢?”    四房汪氏却是若有所思,上下看了看若萤,转而问叶氏:“三嫂,听说你们家萧哥儿的学问,现都是四萤在教?”    叶氏先向自己的大嫂赔笑道:“许是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之前教的,还要熟悉熟悉。”    转向汪氏,客气道:“什么学问不学问的,她一个小孩子家家,能知道多少事儿?不过是姐弟俩感情好,那小的有样学样罢了。”    “说的也是。”一向最善于圆场的邹氏点着头儿道,“要说学问,去问大爷二爷,现成的俩秀才,什么不知道?别的不敢说,教个小孩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话落在冯氏的耳朵里,自是十分受用。    她的两个儿子若英和若芹俱是有出息的,这为她在妯娌们乃至街面上,都赢得了极高的推崇。    汪氏之女若莲素来敦厚老实,遂笑着替若萤纠正:“四姐,你那样是不对的。只有男子才那样行礼。我们女孩子,是这样。”    说着,示范了一个万福礼。    她今年七岁,跟三房的嫡次女若萌是一年生人,生日比若萌早了半年。平日里,跟若萌很是友好。    四房从商,习惯于锱铢必较。人情往来上,盘算极为清楚,对己没有帮助或好处的,从不屑多看一眼。但在子女身上,却一味地只是纵容、溺爱。    三房家境不好,四房看三房,一向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可是,因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喜欢,老四夫妇爱屋及乌,便对也若萌另眼相看,两下子见面,倒是一直和和睦睦的。    对于若莲的指教,若萤充耳不闻。    见她依稀还有些呆相,怕她吃亏,叶氏身边的若萌挺身而出,回应若莲道:“我二姐忘记没忘记,是她的事儿。你是做妹妹的,没有教导姐姐的道理。”    若莲在她这里从来占不到便宜,当下委屈地嘟嘴道:“我不是怕四姐姐忘了嘛……”    “这些事,学学就会了。四妹妹过来,到二姐这儿。”    说话的是钟若芝,她是二房的庶女,也是二房唯一的孩子。    她生母曾是老太太跟前最得意的丫头,年纪大了,没舍得发付出去,就给了老二钟德武为妾,上下皆呼“二姨娘”。    在生若芝的时候,二姨娘落下了毛病,一直缠绵病榻。在若芝八岁那年,过世了。    那个时候,若萤、若萌、若莲和若萧几个孩子,幼的幼,未出世的未出世,并不清楚这件事。至于这位姨娘长什么样子,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在传说中,这位姨娘是极为出挑的。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不光老大几兄弟眼馋,据说就连老太爷,也曾动过心思。    结果就有一年仲秋节,老二喝多了,歪在老太太的大炕上歇息。若芝她娘奉老太太命过来叫人,被二老爷借酒给扑了。    母婢不可欺。为此,老太太气得不行,连捶了老二数拳,罚去祖宗祠堂跪了一天,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把若芝娘拨给了二房。    平白得了这么个大片以,这让老大钟德文暗地里气愤不已。面上,则为自己亲弟弟的这种举止感到不齿,僵了将近有半年时间,兄弟俩见了面都不说话。    那段时间,老太爷张口闭口都是“狐媚、祸水”二字。因为美色,兄弟反目,这不是祸水是什么?    但是,若芝的存在却淡化了这段家丑。    她很好地秉承了她生母的美好:高挑、美丽、顾盼玲珑、善解人意。不管摆到哪里,都是一幅好画、一件好物,能给人长脸。    于是,老太太就格外地喜欢她。    大房的若兰是钟氏若字辈中的长女,且又是嫡出的,论人品相貌,都不差,可就是不如若芝这个庶女吃香。    老太太心情不好,谁都逗不乐,偏就若芝一出马,不用开口,老太太先就笑容满面了;老太太认为不好的东西,别人都不敢说好,但是,二姑娘若芝说不好,就连老太太也是要跟着改口的。    凭这一点,几房儿媳、孙媳都是嘴上不说,心里嫉妒得要命。    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各花入各眼,因缘摆在那儿,实在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听见若芝召唤,叶氏暗中推了闺女一把,含笑提醒道:“二姐叫你过去呢,听到没?”    若萤仍旧是“哦”了一声,只管一动不动看着对方:金钗之年的若芝,业已流露出成熟少女的妩媚丰韵。她的笑,得体大方;她的态度,矜持却又亲和。    既不冷,又不热,不远不近,让人说不出不是的同时,却也做不到亲昵随意。    这就叫少年老成吧?    若萤心想。    “过来呀。”    若芝越发地亲切了,那眼神却有几分冷。    在此之前,在这个家里,上上下下将近一百口人,还从未有谁公然否定过她。    敢情钟若萤这小蛮子想借此显现她的胆大包天?    她的念头才刚转开,却见若萤动了。    若芝暗中松了口气,目光重又柔和起来。    走了两步,若萤忽然住了脚,慢慢转身,甚是不放心地问叶氏:“娘,那一垄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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