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政的事情很快便由公安高层接过了手,任凭宋予寒如何巧舌如簧,也难以从旁人口中得知一点线索。 宋予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十分难得的对这个案子如此的执着,她与陈德政不过是一面之缘,感情也谈不上亲切,甚至说不上是朋友。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对陈德政的信任是由何而来。 而直到那一天,她在警局里遇到里一个女人。 那时宋予寒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着做笔录,毕竟她与张嫂的碰面和对峙,让她也成为了案件里的一个角色。 之前因为顾及她身体状况,所以并未第一时间要求她做笔录,而如今她的情况以及好了大半,便立刻被请了过来。 而宋予寒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的面容有些憔悴,头发被拢向一侧,搭在了自己的左肩上。她微微垂着眼,眼圈有些淡淡的发红,但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任何的波动,让人感到意外的冷静。 她应当也是在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不过她的表情安静而又沉稳,似乎没有半点因为时间过长而感到无奈和烦躁不安。 不过很快,便有一个小警察推门而出。 “陈夫人,谢谢您的配合。”小警察轻轻抬了抬眼,声音倦倦的,轻而易举便可以听出他的敷衍与漫不经心,“大致情况我们了解了,您可以回去了。” 女人点点头,站起了身,动作大方而又规矩。她微微站定了身子,停顿片刻,继而朝着小警察轻轻的鞠了一个躬。 “麻烦你们了,不过我还是相信,德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他的人品大家都有目共睹。”女人直起身子,眼神中并不是委屈和可怜,而是一种深深的坚定和信赖。她开口说话,“我知道你们因为这个案子不可开交,但是我还是希望……” “知道了知道了。”小警察很快便插话打断了女人,他伸出手扶了扶自己的警帽,说道,“我们会好好调查的,如果没事的话,您可以先离开了。” 女人见自己的话被打断,却也不恼怒,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继而微微点头致歉。 她只是停顿片刻,便很快转过身子,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小警察抬了抬眼,虽是压低了声音,但仍然可以听出作者嗤之以鼻,“搞笑,一个叛徒而已,还偏要立牌坊立不成。” 女人的背部一僵,显而易见的,她听到了小警察的话。但是很快,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没事的朝前走去。 小警察冷哼一声,转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宋予寒身上。 很快,他的嘴角一勾,换上了一副笑容,“宋小姐是吗?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来,和我到这里来。” 宋予寒轻轻靠在座椅上,右手食指将披在肩上的发丝卷起,动作显得慵懒而又优雅。她微微抬了抬眼,目光落在面前的小警察身上,唇角一勾,“你好呀,不过……等会给我做笔录的是你吗?” 宋予寒的样貌向来都是无可挑剔的,她的那张脸如同一只蛊惑人心而又撩人心扉的狐狸,妖媚而又动人。而此时她眯着眼睛轻轻的笑着,莫名的让小警察脸颊一红,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小警察嘿嘿笑了笑,“不……不是我。是我们的队长,他……” “那就好。” 宋予寒却没有给他接着说下去的机会,她的语气骤然一冷,仿佛从方才明媚的春暖花开一下变为了冬天的冰冷深渊,她站起了身子,唇角一勾,“我以为从事这份工作的人都基本知道两个道理,第一,对与案件无关的群众有基本的尊重;第二,不靠自己的主观判断而对一件并没有解决的案子妄下定论。” “而很凑巧,这两点你都不知道。” 宋予寒风轻云淡的抛出这段话,语气轻松的仿佛只是在和旁人拉着家常一般。 小警察脸色一青,咬了咬下唇却是没有说话,只能沉默的看着宋予寒推开了自己身后审讯室的门,越过自己径直走了过去。 —— 宋予寒做完笔录离开办公楼后,抬眼便看到了一张略有些熟悉的面孔。 ——是刚才的那个女人。 女人见到宋予寒出来,便迈开步子朝着宋予寒的方向走来。 宋予寒唇角一勾,伸出了手,“您好,陈夫人。” 女人是陈德政的妻子,是个意外坚强的女人。 她的眉宇间全然没有失去丈夫的女子的那样忧愁,哀伤和无力。她的眼底是一片坚定和冷静,若不是眼圈的淡淡发红,怕是不会有人怀疑这件事情对她有丝毫的影响。 陈夫人十分礼貌的握住了宋予寒的手。 两人放开后,陈夫人稍稍退后一步,微微弯下腰,“十分感谢你在刚才为我说话。” 片刻后,她直起身子,淡淡开口,“我知道,许多的人和他的想法一模一样,觉得陈德政十恶不赦。但是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我会坚定我的看法,因为我对他的信任是几十年来的相濡以沫,我无比清楚的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陈夫人的话不卑不亢,但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话说完后,她再一次的鞠躬致谢,继而转过身一步一步的离开了。 陈夫人对陈德政的信赖,却让宋予寒很快意识到自己内心对陈德政的信任从何而来。 陈德政是个十分恋家,爱自己的妻儿孩子的人。而且他早已经已经是名利双收,所以并不着急用钱,也并未欠下什么巨额赌债,因此他没有必要为了钱,而牺牲自己妻儿的安宁生活,对他来说,一家平安喜乐远远比金钱重要。 看着陈夫人的背影,宋予寒却难得沉默了。 这个坚韧的女人,比任何哭的梨花带雨的女生都更让宋予寒想要去帮她。 她承担着失去丈夫的压力,同时还要承担着众人的舆论和鄙夷。但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从来没有放弃为自己的丈夫争取的机会。 她说,“因为我对他的信任是几十年来的相濡以沫。” 这份感情,不会仅仅因为他所留下来的一封遗书而改变,她了解他的人,这一点比千言万语度更有说服力。 所以,宋予寒不想让她失望。 —— 北城的天气向来都是让人觉得阴晴不定的。 就当大家以为这股迎面而来的寒流将会将北城吞噬成冰天雪地的深渊时,气温又开始渐渐回暖了。 二考的考核,也同预期一般开始。 而在驶向目的地的大巴上,便有特定的考官开始检查各个考生身上是否带有任何违规物件。 宋予寒将手机打开,伸出手,指尖灵活的滑动着屏幕。 她的大拇指微微一顿,点开了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名字——宋以正。 她简单的编辑了一条短信,无非是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并且万分叮嘱了一下宋以正的忌口和平时里几个需要改正的不良习惯。 而此时一旁的顾笙正十分固执的和考官讨价还价。 “我觉得防晒霜必须要留在我身边,没有了它我活不下去!”顾笙伸出手轻轻拽住了考官的衣角,嘴巴瘪瘪的,看样子十分委屈。 但是考官此刻内心也并不愉悦。 顾笙的动作看似很轻很好挣脱开来,然而…… 坐在顾笙一旁的是叶痕,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他将帽子戴上,此刻正窝在一旁的椅子上懒洋洋的睡觉。 或许是听到了顾笙的声音,他的眉头轻轻一皱,继而伸出手将帽子向下拉了拉。 然而很快,顾笙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不行!口香糖也不能动!万一我来不及刷牙呢!” 叶痕眉头一皱,紧闭着的眼睛轻轻一抬。 抬眼,便对上了顾笙的侧脸。 顾笙性格向来活泼讨人喜欢,此刻她正在遮掩着唇侧,扑哧一声爽朗的笑着。 叶痕将头轻轻偏开,他低声“啧”了一下,继而开了口,“麻烦。” 在这边两人一个选择睡觉来养精蓄锐,一个选择和考官耍赖来争取物资的视乎,坐在汽车最后的付言却没有一刻的停止敲击着键盘。 付言有着超强的记忆力,他方才已经根据车子的运行方向大概推算出了目的地的位置,在方才的时间里已经将该位置的信息逐个录入到自己的脑海里。 而宋予寒却十分纠结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物资包里的衣服风格是什么样子的,我不太喜欢颜色太过少女系的。色调的话黑白其实都可以接受……你要知道,衣服的样式很大一部分会影响到我的判断。” …… 江淮深处一直输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这支队伍的发展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