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的门被两名壮硕的大汉从外推开,孙德海负手踱步进来,目光触及榻上已苏醒的冯奋常教主,不由愕然,不过他反应也是够快,快步走到榻前,单膝一跪,环手抱拳道,
“教主大人终得苏醒,属下悬心已久,实乃万幸!”
“哦!是吗!?孙护教是有多悬心啊!?”冯奋常嘴角勾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顺着孙德海的马屁话,竟起了取乐的兴头。
孙德海闻言心中一惊,听教主这语气似乎心有不满啊,孙德海立即打足精神,沉着应对。
“教主昏迷数日,属下心急火燎,遍寻良方妙药,奈何成效不显。幸得教主福泽深厚,天佑一念,今日苏醒,实乃我教之大幸!”
冯奋常呵呵一笑,便侧身下榻,站起身时,忽感一阵晕眩袭来,被身旁的蝴蝶公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冯奋常轻晃脑袋,柔声对搀扶自己的蝴蝶公摆手示意道,
“舅舅!我没事!”
随后趿上鞋,也不管跪在脚下的孙德海,绕过他的身侧,迈步朝厢房外走去。跪在地上的孙德海因未得教主赦令,不敢擅自起身,只能低垂着头,面色阴沉如水。
门外一左一右站得跟门神似的两个壮硕汉子,见教主走来,纷纷低头致敬,而冯奋常好似看不见他们似得,径直出了厢房的门,走到了院子里。
屋外天色如墨,冯奋常仰头看看天色,估计此刻已是后半夜了,他一连睡了数十日,对眼下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周遭空气中弥漫的异样紧张感,却悄然触动了他的神经。
“孙护教,请出来回话!”
冯奋常负手站在院中,声音穿透夜色,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屋内,孙德海闻言,心中一凛,疾步出屋,在冯奋常身后五步远的位置单膝跪地,环手抱拳,恭敬道,
“教主有何吩咐!?”.
冯奋常的目光扫过四周隐于暗处的暗卫,语气中透出几分寒意:
“孙护教缘何要在此布下重兵?意欲何为啊?”
孙德海听出教主语气中的不悦,心下一紧,强自镇定道,
“如今正值我教起事的关键时刻,为保教主周全,属下这才....”
“且慢!”冯奋常突然打断,眉头紧锁,一脸茫然,“起事?什么起事?”
孙德海心头一沉,知道此事已无法隐瞒,只得硬着头皮,声音微颤地解释:
“属下……属下与十七道分坛的同仁,已于五日之前,共举义旗,誓要推翻今政,还天下太平!”
“孙德海你好大的胆!”冯奋常闻言震怒,心说,‘我说我一醒来,为何那吴家小子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呢,还逼着自己立誓,原来原因在此啊!’
孙德海被冯奋常一声怒喝吓得匍匐在地,全身颤抖如筛,回想起当初,他一时冲动,不顾一切地听从了儿子孙思明的怂恿,趁着教主昏迷之际,妄图借教主之名,号令二十二道分坛共谋大计。
谁料,天不遂人愿,仅有十七道分坛响应了他的号召,其余五道则对他冷眼旁观,不予理睬。
但孙德海仍自信满满,认为十七道分坛之力足以撼动乾坤,心中暗誓,待他日功成,定要让那五道分坛为今日的不从追悔莫及。
“事已至此,看来我一念教已无路可退了!”冯奋常语气忽然由硬转软,但依旧没有再看跪在地上的孙德海一眼,只是仰头望着浓稠的夜色,沉吟片刻后接着说道,
“孙护教,可知那朝廷的大军何日袭来呀?”
孙德海见教主语气和态度发生转变,心中暗忖,看来教主已知一念教既已揭竿而起,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退路已绝,唯有顺应天命,奋力一搏了,于是心中暗喜,连忙答道,
“禀教主,据我方探马来报,朝廷大军距此不过三日之遥。但请教主放心,我已命人加固城防,布置机关,粮草亦准备充足。只待那朝廷的军马踏足而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甚好!既然如此,本教主便将战事全权托付于孙护教,望你首战大捷,为我教扬威!”
冯奋常转过身,缓步走来,弯腰将跪在地上的孙德海虚扶起身,面上笑容可掬。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教主厚望!”
孙德海环手抱拳,心中大喜,看来教主已经下定决心要称王夺位了,日后只待教主一声令下,那些之前对自己冷漠置之的人,也定会响应教主号令,纷纷听从行事。
“本教主尚有要务亟待处理,故需暂且别过,此间诸事,便全权委托于孙护教了。舅舅,我们该启程了。哦对了,吴家小郎,既然顺路,本教主便送你一程,可好?”
蝴蝶公与吴尘闻言,相继步出了厢房。吴尘神情古怪地看向冯奋常,心中暗自嘀咕,方才与孙德海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听这两个货对话的意思,这姓冯的岂不是还要造反啊!正欲开口质问,却见冯奋常眼神微动,向他使了个眼色,吴尘心领神会,遂将满腹疑问咽回肚中,默默站到了冯奋常身侧。
“教主这是要连夜离开?”
孙德海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与不安,却也明白,教主若要走,无人能拦。昔日仅蝴蝶公一人时,或可一试,而今教主已醒,再无可能。
不过从刚才的教主的那番话看来,他已经意识到一念教造反已成事实,即便之前不愿,如今怕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想到此处,便也不作强留,抱拳恭敬说道,
“既然教主事务繁忙,那属下便恭候在此,期盼教主大驾再临。”
冯奋常未置可否,只是冲孙德海点了点,算是答应了,接着便走到蝴蝶公身旁,压低声音说道,
“快带我离开此地!快!”
蝴蝶公愕然,不过也不作多想,立即伸手扶住冯奋常的身体,一跃而起,吴尘紧随其后,三人衣袂翻响,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