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蕊一直跟在还夕身边,见她又在出神,就知道她又在思虑此事。一道连她自己这个只知道端茶递水的丫头都觉得奇怪的册立诏书,小姐一定更为此伤神。
她端过一盏冰糖银耳羹,递到还夕手上。“小姐,您再进点东西吧!咱们有二两银子的月例,一应吃穿用度也都是公中出的,您不用顿顿俭省。”
还夕把银耳羹又推了回去,有些沉闷的说道,“你不知道。咱们花的钱都是安阳吴府的钱。可咱们花一两,吴阁老少不得就要给这里十两。吴阁老一向清廉,我不能花他那么多钱。”
“小姐,这银耳羹熬都熬了,您就喝了吧。”素蕊才不管这是谁的钱,她只关系自己家小姐的身子。
还夕可没听见这些,细细盘算着,“我想着,咱们以后也做个小本买卖,像红叶她家似的。过几日我就给吴阁老写信,向他拆借些银子,按照红叶说的市价,三分利还他。到时候,咱们也不在这里住了。出去盘个小店面,以店为家。不管是浆洗,还是缝补,总不至于饿死。我欠吴阁老的太多了,实在是不好一辈子都靠着他。”
“小姐!”素蕊一听小姐又打起了出去单过的念头,急的什么似的,“放着好好的大户小姐不当,出去做什么工啊!外头谋生,哪里有您说的那么容易。一天三分利,您知道加起来是多少吗?咱们根本还不起。左右吴阁老也没说嫌弃您,也没说赶您出去,您就在这里住下,等有事再说,有什么不好?”
还夕知道素蕊是为了自己好,也不怪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话也只说了一半,“吴阁老顶着欺君之罪把我换出来,我相信他。但是,万一有一天皇帝发现我不见了,追查起来,我不想牵连到并州吴氏一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自立。到时候,只用说是我自己逃出去的就好。干干净净的,也不辜负吴阁老对我的照拂。”
在得知立太子之事以前,还夕离开安阳吴府,确实是想着,万一章台行宫事漏,不牵连吴阁老和并州吴氏的任何一个人。
可得知陈英当了太子以后,她更想设法在朝臣中斡旋,甚至能在后宫中安插耳目,暗中保护弟弟。
朝臣各派各为其主,偏偏江州柳氏覆灭后再无人支持陈英。而容皇贵妃的为人,她清楚,可以信赖,但又不可信赖。
还夕知道自己要冒的风险,私离行宫,抗旨不尊;拉拢朝臣,结党营私;培植耳目,更是罪无可恕……
所以,这些罪名,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就好。不必牵连弟弟,不必牵连素蕊红叶,更不必牵连并州吴氏。
离开安阳吴府,仍然是首先要做的。
素蕊见小姐执意要走,也是无话可说,只是又把半温了的银耳羹塞了回去,“您把它喝了,我就听您的。”
还夕笑笑,也只得打开盖碗,慢慢的喝起银耳羹来。
“小姐!”红叶仿佛是领了多大的赏似的,高兴得快飞了起来。她小跑到还夕面前,手中举着两支绒花,“小姐,您猜猜哪支是您的,哪支是我做的?”
还夕放下银耳羹,从红叶手中拿过绒花,细细的端详着。两支绒花,大小、形状都一模一样,就是一个的红色深一点,一个的红色浅一点。可她也记不得深的是自己的,还是浅的是自己的,只好笑着认输,“一支深,一支浅,我还真分不出来!”
红叶得意洋洋的笑了,“小姐,我告诉您吧!这支深的,是我从您柜子里拿的。这支浅的,是我自己照着模样做的。”
“呦,这才几天,你就能做得和它一样了!”还夕很是惊讶红叶的手艺,由衷的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