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内,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安稳入眠。
那位一向谨慎小心、克己奉公的安阳郡太守,此刻正忧愁得紧。
太守府后堂中路住着徽王,西院幽禁着武宣王母子,前一阵还来了巡查使,再加上牵扯王府的两件案子。他这辈子都没有碰到过这么紧张的年月,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额头后背冒出的冷汗就一直没落下过。
他坐在东院的小客房里,收拾着桌案上的卷宗,连连摇头。
不干了,说什么都不干了。
武宣王府的事情一结,自己就上表陈情,携家眷老小,告病还乡。年轻时的宏图伟愿已经消磨殆尽,安宁平稳才是他这个入土半截之人的心中所想。
自己的能力实在有限,这太守再当下去,恐怕是晚节不保。
武宣王府的案子有徽王主理,倒是不用自己多费心思。这空下来的时间,还是好好盘算盘算今后的事务为好。
他唤来门前差役,“你速去各曹家中,限他们三日内理清各自公务,至府内回禀。”
差役不明就里的去了,又糊里糊涂的照原话说了,几名曹吏或是一头雾水的赶回安阳府衙,详查公事;或是匆匆忙满率众出城,实地查验。
三日后的傍晚,几名曹吏就早早的聚齐了,逐个汇报这半年来的大小事务。只有仓曹和金曹二人大汗淋漓,匆匆赶到。
待听过这二人的回禀,太守觉得自己能不能有个善终都是个问题。
“安阳仓无粮少盐,为何不报?”太守又慌又急又怒,责问这两个属下,却也不敢太大声,怕让中路徽王的人听见。
仓曹、金曹也是有口难言。
“年初核对的时候,还都是满的。上次巡查使来,也都校对无误。可是昨天晚上,您说了要清点,我就亲自去安阳仓查看,谁知道,账本上写着的满仓,一打开却全是空的!”
这一个说完,那一个又补充。
“盐仓也是,两个仓,能存三万石官盐,可现在只剩了一万石。我责问库房,他们互相推诿,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就不是相互推诿吗!”太守急的是怒火攻心,“安阳仓大半个仓都是军备。你们不知道吗!遗失军备,查出来那是问斩杀头的。”
“可,可谁会想到,才一个多月,这仓会空了啊?”仓曹金曹两个人已经愁了一天,这样的罪过他们当然知道,但是缺了的粮食和官盐,一时半会儿也变不出来。
太守又忽然想到了其他的东西,忙问这二人,“其他县的县仓可是满的?”
“从报上来的账目看,都是满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敢说得太绝对了。
“那金银、铁器、薪柴、木石、油炭,这些可有缺少?”太守走近一步,又问。
“不少。”二人回报。
太守的心略放了放,但一想到丢失的百万石粮食和两万石官盐,他就觉得头痛欲裂。扶着身后的桌案,头晕目眩得就要倒下。
太守细细思量后,无力的问道,“城中还有多少存粮?”
仓曹立即回道,“府衙后的粮仓存有五十石粮食,各粮商处大约还有二三百石。”
“运粮运盐的陆路水路可还畅通?”
漕曹答,“渊水几乎不通,但年初已经上报。涞水尚可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