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于揣测主意的施珂只需随着徽王的视线一望,就明了了主子心中的想法。他凑了半步上前,低声言道,“听说,那位姑娘是吴阁老的孙辈。”
“吴阁老的孙辈?”徽王十分不解的随口反问,“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吴阁老只有一个孙女,已嫁入懋郡王府,这从哪里又跑出个孙女?”
施珂被问得一愣,不想拍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他转着眼睛细细回想,方才确实是吴阁老领她进来的,也确实是那样一个说辞啊?
可施珂终究还是以恭维逢迎为要务,压下了这确凿的事实,也压下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只是一味的陪着好,“这,也许是在下听错了。是在下听错了。”
“哼!”徽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自安阳无粮之事以来,徽王就不曾有一日痛快过。不是为城中杂事所纷扰,就是为所谋之事而忧愁。吴阁老的到来和安阳仓走水,于他而言,就更是火上浇油。来到这里又只能像个二傻子一样的站着戳着,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做不了,更是心烦。施珂这一撞,可不正是撞在了他最不痛快的时候?
施珂自知说错了话,焦虑万分的捻捻胡须,心中七上八下乱无条理,慌张的望着徽王的去向,一时想不出什么补救的好主意。
徽王身边的亲卫渐渐远去,连束火把也未曾有人想过给施珂留下。周遭暗淡下来,施珂渐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泥泞踩在脚下,总有一种滑腻腻的不切实之感。远处复燃的死灰,四周晃动的火把,或是浮在瓦砾堆之上,或是高高的跳在半空中,好似坟场中游移变幻的鬼火。久久未散的焦炭气味,时刻重绘着这里曾经发生的大火,也仿佛在悼念着,在火灾中殒命的人们。
无论是脚步声,还是瓦砾错动声,亦或是热灰热炭遇水发出的淬火一般的声响,皆是低低沉沉,却衬得四周更为死寂。忽有几只老鸹飞过,高亢却沙哑的丧音骇得施珂一震,惊恐的四下张望。
许是坏事做多了,施珂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惧怕之意,惶惶然望着空荡荡的四周。最终,他还是本能的奔向了最亮最安全的所在,那队已经退至外围的徽王人马。
不知为何,这几只老鸹的叫声,也吓了那名身形高挑的官军一跳。他定住脚回头张望,却正迎上还夕手中的火光。
虽没有纨绔子弟吊儿郎当的举止和装束,这人间妖孽一般的容貌,还夕可是不会认错。
“是你?”还夕却没有再向前走,只是有些防备的四下看了看,见近处无人,这才坦然说起来,“是武宣王派你来的?”
“我好久都没见过他了。”向彬虽是一副任劳任怨的提水救火的样子,可语调却还是那个玩弄世事一般的语调,与他这身装束,大不相称,“小美人儿,他是离不开太守府了,你不用日思夜想的。可是呢,这火着得突然,也烧得蹊跷。我作为一个平头百姓,也总要像小美人儿这样,关心关心这里的大事。怎么样,还是我更合你的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