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腿软得几乎站不住,阿瑁上前搀起她,两人一道去了。孙权又向谢舒道:“夫人,这园子太大了,咱们分头找吧。”
谢舒忙答应了,叫上青钺便走,孙权又将自己的侍从分了几个跟着她。
谢舒心急如焚,根本顾不得身后的人,只一路唤着孙绍。时值暮春,林木葳蕤,四处都是铺天盖地的浓绿,没多一会儿便晃得人眼花,日头毒辣辣地照着,谢舒出了一身的薄汗。
过了一顿饭时候,谢舒已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嗓子也已喊得冒火了,却一无所获。这时青钺从旁侧的一条小路上匆匆过来了,道:“夫人,我听见那边的柳树林里有人说话哩。”
谢舒忙道:“过去看看。”
青钺引着她从小路进了树林,绕过几棵垂绦碍人的古柳,只见林间的空地上有个青石台,显见是供人在此坐卧消闲的。一条清溪从林间潺潺淌过,溪边丛生的苇草足有半人多高,果然有人在其中说话,只是仅闻其声,不见其人。一把童声奶声奶气地道:“你再给我摘一朵黄花,我就把小老虎给你。”
一个女子道:“好,我再给你摘一朵。”
谢舒听得那童声正是孙绍,只觉心口一松,上前拨开苇草唤道:“绍儿?”
孙绍穿了一身豆青色小袄,手里攥着一把野花,正把小布老虎递给身旁的女子。那女子接过去,顺手摸了摸孙绍肉嘟嘟的脸颊,却被谢舒打断了。
那女子一惊,转过脸来,只见眉目姣好,面上的笑色尚未散去,在唇边带出两朵浅浅的梨涡。谢舒见了她心里便是一沉,孙绍已冲她跑了过来,唤道:“叔母!”要把手中的花送给她。
谢舒俯身抱起他道:“绍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叔母找你找得好苦。”
孙绍显然不明白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还笑嘻嘻的,指着步练师道:“是姐姐……”
步练师忙上前跪道:“见过孝廉夫人。是奴偶然撞见孙公子独自在溪边玩耍,生怕他落水,才在此陪着他的。如今夫人找来了,奴也能松一口气了。”
谢舒心中狐疑,却还是道:“多谢你了,只是你到林苑里来做什么?”
步练师道:“奴粗手笨脚的,不配在将军夫人身边服侍,已被拨到林苑中来打扫亭榭、伺候鱼鸟花木了。”
谢舒道:“知道了,把那东西拿来。”
步练师一愣,将手中的小布老虎毕恭毕敬地递给了谢舒,谢舒放进孙绍怀里,看着他心满意足地抱住了,道:“绍儿,心爱的东西可不能随便给人,记住了么?”
孙绍点点头,倚在了谢舒身上。这当口孙权已得了消息,带人赶来了,见了孙绍在谢舒怀里撒娇,才失笑道:“这小东西,可唬死人了,没事就好。”伸手搔了搔孙绍的脖颈。
孙绍毫不领情,张嘴要咬他,孙权连忙缩回了手。步练师跪在地下道:“见过孙孝廉。”
孙权听着声线熟悉,便瞥了她一眼,步练师柳黛低垂,杏目含水,楚楚可怜地望向孙权,孙权挑眉道:“怎么是你?”
步练师道:“奴……”一句话还未出口,谢舒已打断了她:“方才我找到绍儿的时候,她正陪着绍儿玩哩,这地方这么偏僻,怪不得咱们喊破了嗓子他们都听不见。”伸手挽住了孙权,柔声道:“夫君,咱们出来了这么久,想必大嫂早已等急了,还是赶紧把绍儿送回去吧。”
孙权近来渐渐把谢舒放在心上,谢舒却总是冷漠不作回应,如今孙权见她依依挽着自己的手臂,真乃受宠若惊,又听她一句夫君叫得亲切,哪还顾得上什么步练师,忙道:“好,就听夫人的。”
一行人出了林苑,回到正院,却碰见孙策在屋里,屋门大开着,孙策正在主位上看书,抬头见他们进院,便起身走下主位道:“听母亲说你们刚走,这怎么又回来了?”
孙绍见了孙策,便张着手要他抱,孙策从谢舒怀中接过他,孙权道:“今早绍儿去林苑中玩,差点跑丢了,幸而被舒儿和我找到,才把他送回来。”
阿琅闻言忙跪下道:“是奴的疏忽,请将军责罚。”
孙策冷冷地瞥她一眼,道:“先去廊下跪着。”
阿琅战战兢兢地去了。孙策道:“你们进来坐,娘刚吃过饭,大乔陪她去后院散步了,一会儿就来。”
谢舒有点想进去,孙权却道:“不了,我午后还得去军营看看,过两日再来。”
谢舒便也只得施礼道:“孙将军保重。”
孙策点点头,孙权连忙牵起谢舒的手,道:“夫人,咱们走吧。”
孙策怎会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抱着孙绍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拉着手出了院子,才摇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