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娘三岁时,出落得越发娇俏可爱,而潘氏却始终不喜欢她,一心扑在两个儿子身上。而自打李月娘进门,已经三年有余,潘氏始终未能再怀上个一男半女,内心总认为是月娘败光了自己的儿女运,因此,不喜更甚。
而月娘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并不晓得娘亲不喜欢自己,总是开心地跟娘亲要抱抱,却极少如愿。及至三岁,已懵懵懂懂知事,猜测自己是女儿身导致娘亲不喜欢自己,因此,也不再奢望娘亲的喜爱,只是行事开始小心翼翼,为着娘亲能够顺心,责骂自己少些。因此,三岁上便开始洗衣做饭,小手上满布着烫伤、冻疮,潘氏只做视而不见,若非张婆婆时常关注着月娘,及时为她寻医问药,怕是这双小手早就废了。
张婆婆喜着、怜着月娘,常常买些好吃的接月娘到家里来吃。月娘在张婆婆面前便不再拘束,展现出一个三岁孩子的天真与活泼;而张婆婆似乎怎么爱月娘都爱不够,常常抱着月娘喊:“我的嫡嫡亲的亲孙女哎!”惹得月娘咯咯地笑。日复一日,月娘与张婆婆的感情越发亲厚。
张婆婆家还有一个重要成员——大狗阿黄,阿黄是除了李鼎和李钰外,月娘最最重要的朋友,同时还兼职着月娘的坐骑和保镖。阿黄体型健硕,毛色金黄,月娘走到哪里,阿黄就雄赳赳地跟到哪里,别提多神气了。每每阿黄在的时候,东邻喜欢招惹是非的李大壮都老实了许多。
张婆婆常常抚摸着阿黄的狗头,调笑它:“阿黄你真是个白眼狼,养了这么多年,见到个漂亮的小姑娘就跟着跑了,若是化成人形,必定是个漂亮的小伙子。”
阿黄似乎听懂主人的话,偎在张婆婆身边温顺的蹭啊蹭,仿佛羞赧的说:你永远是我的主人,我永远不离开你,不要再取笑我了。惹得张婆婆大笑不已,真是一只通人性的狗子!
春末夏初的时候,月娘身体又长高了一截,藕白色的手脚比身上破旧的衣服长出一大截。张婆婆翻箱倒柜,想找件自己的旧衣服给月娘改件夏裳。翻着翻着,一个精致的荷包从衣服堆中掉了出来。
只见那荷包上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并蒂莲,翠绿的荷叶丛中,亭亭而立的那朱荷花,像是一个披着轻纱的仙女,嫩蕊凝珠,盈盈欲滴,仿佛能闻见阵阵沁人心脾的荷香。
月娘看到这个荷包,眼睛惊讶得瞪得圆圆的,小手摩挲着荷包的图案,舍不得撒手,急切地向张婆婆道:“婆婆,这是谁绣的呀,真好看!”口水就快流出来的样子。
而张婆婆并没有回应月娘,而是盯着这荷包,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当年自己亲手把它绞了、烧了,如今怎么还会在这里?尘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扑面而来,悲伤的情绪瞬间令她感到窒息,不愿回想的人和事在脑海中鲜活起来。
张婆婆本名张兰卿,在还是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娃时,父亲偶染伤寒,没熬过,故去了,家中还有母亲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幼弟。母亲不顾张婆婆的苦苦哀求,在幽国那年的选秀中将张婆婆卖作了秀女,从此张婆婆入了官家的奴籍。
这幽国的选秀是本国的一大盛事,每三年选秀一次,由各县县府组织本县内的秀女选拔,年龄五到十二岁的女孩儿都可以报名,县府评定秀女品级后,回馈给秀女家人相应的银钱,秀女从此便成了官家的财产。县府将选出的秀女交至州府,州府则对秀女进行礼仪教化、琴棋书画等等各方面的培养,最后评定秀女品级。最优秀的秀女们称为御姬,会被送到宫里当了宫女,个别运气极佳的,有可能被皇帝宠幸,当了妃嫔,翻身成了主子;次一等的秀女称为贵姬,有官宦人家需要婢女的,可到户部登记后支付相应的银钱,根据官员品级顺序挑选秀女,秀女自此又转入了官员自家的奴籍;最差的秀女称为侍姬,没有官宦人家购买的,则被卖与了艺馆,成了倚门卖笑的伶人。
这选秀虽然办的热闹,看起来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但也只有贫苦人家将自己的女儿送来。不过也有极个别长得特别伶俐俊秀的女孩,家里无钱无权,被县府强买来的。毕竟,选秀的质量和数量也是地方官员的一项业绩,有些得了上级欢心的,直接平步青云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