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忙推脱道:“婆婆,这些钱财是您颐养天年的资本,我不能收。”
张婆婆哂笑道:“我的身体我自是知道,已到大限之时,在村里这十年,便是我的天年了。”
月夕劝解道:“婆婆不要说笑,您今日虽然染了伤寒,不过喝了胡郎中的药后,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您不要过于忧思,尽管放宽心,不出两日便好了!”
张婆婆目露哀戚之色:“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我最不放心的便是你,仔细叮嘱了你方才能放心离去。你年幼,尚且不知这世界的险恶。其中,人心最为险恶,我这一生落到这步田地便是吃了负心男子之苦,以后你千万擦亮眼睛,不要轻易信人。虽然你年幼,跟你说这些于理不合,但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张婆婆的话处处透露着她马上就要离去的意思,月夕便想多引着她说话,忆起她今夜的胡话,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负心男子叫做周进吗?您昏迷之时曾喊过这个名字。”
张婆婆自嘲道:“没想到如今我还记得这个名字。”于是,便向月夕娓娓道来了与周进只见的爱恨情仇。末了,张婆婆总结道:“这一生,周进唯一没有骗过我的两件事,大概就是第一次见面救了我,还有这南溪村的景致,不过看了十年,是看够的时候了。”
月夕略微思忖后,欲言又止。张婆婆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老婆子已经是黄土漫到脖子的人了,要走也想走个明白。”
月夕便不再犹豫,分析道:“当日婆婆是名动京都的绣娘,而周进是个为了钱财不择手段的衣冠禽兽,那么周进救你之事便可能也是他使的计谋。而婆婆当日一定是被感情迷了眼,若是细细琢磨,周进的许多话是有些蹊跷的。比如这周进当年尚不足三十,便有一个年逾古稀的老母,也是奇事一桩!”
月夕见张婆婆眉头微蹙,以为自己说了令她伤心的话,便脆生生地接着道:“这周进渣男,今日本姑娘记住他了,日后如若见了,月娘定会帮婆婆报仇,让他见识见识女子的厉害!”
张婆婆闻言仰天大笑道:“听你此言,我便不担心了。你心思细腻,蒙蔽了我半生的事,竟被你如此简单的参破了,如此聪明伶俐,今后定可自保。”
月夕忙道:“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此时,窗外已晨光熹微,新一天的太阳即将升起。
张婆婆笑道:“我已了无牵过了。我娘和阿黄来接我了,我随他们去了。”言毕,便微笑着闭了眼。
月夕前世虽年近三十,但并未经历过亲人辞世。此刻,内心悲痛却无处宣泄,整理好张婆婆的遗容,奔出门正好撞见早早来查看她的李鼎,方才哇的一生哭了出来,眼泪似倾盆大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