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便过来吃饭吧,饭菜做好了。”
“……哦。”
祁桑攥了攥有些泛凉的手指,起身去洗手。
用过了晚膳,三人又在院子里煮茶赏月,祁桑盘腿坐于软垫之上,缓缓抚琴。
琴声悠扬,比这清冷的月色要柔和些许。
有人在外敲门,扶风过去开了门,不一会儿苏代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他没再穿往日里的那几套打满了补丁的衣衫,换了套更合身的布衫,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腼腆地站在那里。
祁桑手指轻按琴弦,笑着瞧他:“恭喜啊,高中举人,过两日就要进京了吧?”
苏代点头。
祁桑叫扶风收了鸡蛋,然后抬了抬下巴:“过来坐。”
萧存烟亲自为他斟茶,也道了一句喜后,便起身先回了寝房。
或许是人逢喜事,苏代明显瞧着比往日精神了许多,他看着身侧垂首抚琴的姑娘:“祁娘子,我带你去京城吧,同母亲一道,咱们在京城安家,待我稳定下来,定三书六礼,迎你为妻。”
祁桑微微讶异。
据她所知,这几日上门同他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想来挑挑拣拣,应该能挑出许多条件比她好的女子。
他高中解元,明年再努努力,或许日后殿试之上都有他的一份。
“你可知日后你在京中一展抱负之时,娶了一个寡妇做妻子,会引来怎样不必要的麻烦?”
苏代急道:“我不在意,祁娘子又何必在意?”
他这话说出口,祁桑更吃惊了。
“你先前不是还总提我寡妇身份,说咱俩不合适的么?我送去的东西都不要,生怕欠了我的。”
“那……那、那时候我……我怕功名考取不成,耽误了祁娘子……故意那么说的……”
“哦……”
祁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想不到这俏书生心性还算稳定,不说日后会不会变,至少目前瞧着人品不错。
“这京城我就不去了。”
她说:“苏公子也万要记着,日后去了京城,不要同旁人提起我或者是存烟的名字,自今日起,我们便同公子是陌路了,懂吗?”
苏代一怔,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们来时口音听着就不是本地人,显然是从京中过来的。
不许他同旁人提起她们的名字,是不是代表她们是从京中逃出来的贵女?
听闻京中几股势力复杂,每隔几个月便有被抄家问斩的权贵豪绅,有人事先得到风声将自己的妻女送出来远走高飞也是有可能的。
他心中纠结不定,一边是心生好感的女子,一边是千辛万苦考取的功名。
母亲日夜为他祈福诵经,为的就是这一日。
而他未来仕途坦荡,自然也不敢冒那风险,迎娶一个随时有可能被抓回去问斩的逃犯,一个不慎,或许会连累自身。
苏代再纯良,这时也分得清孰轻孰重。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句什么,又觉得哪句话好似都是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