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似温和宽容,心思却如海底般叫人难以琢磨。
便是天子无情,她若想坐稳这后位,也一定要分得皇上几分怜爱之心的。
晏隐之站在一旁,低声道:“总督府送来的,说是今夜总督府不宜见血腥,劳烦皇上亲自处理一下。”
今日长公主嫁入总督府,带了不少婢女小厮去,人多眼杂之下,混入了这么几个面生的,两边府邸也不会有所察觉。
他们脚边,还丢置着两个酒壶几个酒杯。
祁旻面色罕见地覆了一层冰霜之色,低声道:“不要惊动旁人,去将魏贵人请来。”
又是魏贵人!
汤有慧面色微白,敛下睫毛掩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之色。
她是皇后,皇上如今偏宠一个位份低下的贵人,她本该提点一番的,可顾及到自己并不乐观的处境,也只能忍了。
只是后宫里的其余四人却是按捺不住,每每来请安都要抱怨一番。
魏氏一族皆是钻进钱眼子里去的,如今那魏太医做上了国丈,更是得意忘形,钱财往来更是频繁。
想来要抓住他们的把柄也不是件难事。
这么多年来,他们搜刮来的银两怕是抵上小半个国库了,过些日子东窗事发,想来皇上也很乐意收拾了魏氏,充盈一番国库。
到时的魏贵人,下场怕是不比祝贵妃好上半点。
思及此,心里也就不着急了。
魏宝珠已经睡下了,睡得正香,被宫女叫起来,整个人都要垮掉了。
她没有什么其他爱好,就是爱吃爱睡,吃不好心情不好,睡不好心情暴躁。
尤其是这两日,得知父亲越发肆无忌惮地各种敛财,她已经吓到几日不曾好好吃口饭,或是睡个安稳觉了。
绞尽脑汁地想办法递书信出去,劝告父亲不要再继续了,会惹祸上身的,奈何他就是听不进去。
魏宝珠觉得,她离被赐死没有多远了。
怏怏不乐地跟着太监来了含仁殿内,打眼就看到跪了一地的人。
皇上眉眼间压着沉郁之色,抬了抬下巴:“魏贵人,你且过来瞧瞧这酒里加了什么。”
魏宝珠这两日总是做噩梦,梦里各种自己被这老男人赐死的场景。
有时候是一杯毒酒。
有时候是一条白绫。
有时候是五马分尸。
还有一次是凌迟处死,梦里的疼痛仿佛切身体会了一遍,吓得她醒来大汗淋漓,手脚发软。
偏一转头,就能看到这张沉睡中过于俊美无俦的脸。
简直惊悚。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走过去拿起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
酒味极浓,几乎闻不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她招招手,叫提着灯笼的太监靠得近一些,而后将酒水一杯一杯完全倾倒了出来。
最后一杯的底部,混了些白色粉末。
“有暖炉吗?”她问。
太监说有,不一会儿便送来个小暖炉,她点了火,将那杯酒在上面热烫了一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蒜臭味。
“是砒霜,纯白色的砒霜,比红色的更毒,若饮下了,药石无救。”她说。
砒霜这种东西,宫里的人并不陌生,便是不会认,也听说过它的名号。
多少被赐死的妃子、下人,饮的都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