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门是任何一个宗门之中,都或隐晦或挑明了存在的。
其中一半都是没有太多修炼天赋却又能勉强修炼的弟子,另一半是那些没什么天赋就想来挂个名让自己出身好看一些的富家弟子。
一个宗门想要源源不断地蓬勃发展,势必和钱有着千丝万缕不可拆分的关系,独立于丹、器、法之外的商门,便是专门和钱打交道的地方。
祁非情在这里,称得上是如鱼得水,之后正式入学没过多久,便已经和这里的各类纨绔子弟混成了一团。
他在万法正宗这几年,是他人生中最辉煌最舒适的几年,兄长远在天边,鞭长莫及,两位好友虽然时时督促他修炼,却也不会像他大哥那样一言不合就开揍,祁非情在修炼和经商以及浪荡之间寻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他舒服极了。
不过,也算是祁非情命好,他家中哥哥,为他撑起了一片自由天地。
话说回来,第七日的道门考核之时,晏天痕专门约了顾如玉一起前来观看尹念的考核。
每天变换一种考核方式,抽中哪种考核方式全看运气,第七日便是最为传统也最为血腥最为好看的斗法。
斗法,顾名思义便是两人或多人相互比试,斗法之时不分专业,谁抽着谁便是谁。
所以道场上不难见到两个相互打斗的弟子,一个阵法师,一个是剑客,一个是符修,一个是法修。
虽然有些人注定在斗法之中吃亏,但好在万法正宗的那些考官并不单纯只看胜负,他们注重的是细节,是运用,是潜藏着的能力。
因为斗法很是好看,所以围观的弟子明显要比前几天多了几倍。
晏天痕来得早,便占据了不错的观看位置。
他左边坐着顾如玉,右边坐着祁非情。
祁非情说:“如玉,你二弟今天也要上台比试吧?”
顾如玉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祁非情接着说:“你那个二弟,看起来总是腼腼腆腆的,不爱说话,但笑起来倒是有些可爱,真不知道……哎呀,你掐我做什么?”
祁非情说话不长脑子,晏天痕暗中捏了他的大腿一把,道:“闭上你的嘴吧。”
祁非情这才后知后觉地吐了吐舌头,说:“忘了,不好意思。”
顾如玉面无表情,道:“没什么。”
晏天痕说:“没想到你竟是会给他弄来一张通行船票。”
顾如玉面色一僵,道:“不是我给他弄来的,他是自己考到这里来的。”
晏天痕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讶,道:“他自己通过寻常考核法子进来的?”
顾如玉点点头,道:“我原本打算让他回去,但是他非常坚持,还说已经与我娘说好了……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其实留他在家中我反而是不放心,万一他对我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晏天痕说:“把人放到眼皮子下面看着,也的确更合适。”
祁非情看了顾如玉一眼,说:“我觉得顾凝也没那么讨厌,但你家三弟成日欺负他,你在的时候还好,你要是不在家,顾凝不得被你三弟欺负死啊?所以我觉得他还是过来的好,怪可怜的。”
顾如玉的脸沉了一沉,道:“顾飞扬这小子,早晚我要治治他。”
顾家有三子,后两位年龄相差不大。
老大顾如玉,老二顾凝,老三顾飞扬。
饶是年龄最小的顾飞扬,如今也已经有十六岁了。
顾凝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顾凝,顾家真正的二公子近十年之前就已经丢了——不知是被人偷走的,还是自己跑丢了,总归是顾家不管用什么法子,天上地下都寻不到他。
顾夫人受不了这种打击,精神慢慢就出了一些问题,每天以泪洗面,精神不好的时候便哭着喊着要找她的宝贝儿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那年冬天紫帝天都大雪纷飞,整座城池都变成了一座雪城,冷得不行,顾如玉便是在那年雪最大、也最冷的日子,在回自家宅子必经的一条道路上,捡到了一个乞儿。
天子脚下,鲜少能见到乞讨者。
而那个孩子,大概有七八岁,穿的破破烂烂,小小一个人缩成一团将自己藏在墙角之中,恨不得让自己变成一只蚂蚁,这样就能躲在地缝里面不受摧残了。
但是他毕竟是个人。
雪已经在他头上落了一层又一层,若不是顾如玉见到他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会以为这人已经被冻死了。
修士自然不怕人间的雪,但修仙界的雪,又怎会是人间的雪所能比拟的?
会冷的人,依然会冷,罡风割在脸上,依然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