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蔺玄之是当真从头至尾,一切都知道。
他以为害怕提起以前的,只有他一人,却忘了,最不愿旧事重提的,乃是蔺玄之。
他想不出来,蔺玄之这段日子,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对他继续温柔如昔的。
这可是曾经几乎灭世、与他道心背道而驰的人啊。
这可是曾经伤害他至深的坏人。
蔺玄之看着晏天痕茫然的眼神和不知所措的表情,终究是不忍再苛责什么。
“阿痕,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教你背的第一条灵宗训诫?”蔺玄之问道。
晏天痕过了半晌,才艰涩地开口,道:“心净天清,神灵澄明,赤子之心,功德世成。”
蔺玄之看着晏天痕的脸,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这条其实并非灵宗训诫的内容,而是道祖最初给你卜算那一卦之后的批语。他说你这一生,都是要应这一卦的。过去的孰是孰非,皆不可考,我只希望这一辈子,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你,依然是我最初认识的模样——赤子之心,心净天清。”
晏天痕的眼眶倏然便红了,他鼻子猛然一酸,便转过身去闭住了眼睛。
蔺玄之没有去出言安慰,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等着晏天痕自行冷静下来。
片刻之后,晏天痕转过身来,红着一双兔子眼盯着他,道:“你……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就是……就是他的。”
“之前是怀疑,却不敢肯定,你露出的马脚,其实并没有那么多。”蔺玄之很是淡定地说:“直到你说出那条只有你背过的灵宗训诫,我才得以肯定。”
“……”
“你若是死不承认,我也无可奈何。”
“……”
“好了,这件事情,我们暂且先不谈。”蔺玄之云淡风轻道:“仅此一次,下次你若是再敢背着我干这些危险之事,我定是要惩罚你的。”
“……”
“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你这脑瓜子里面大约是进水了,还是我看着你,比较放心。”
晏天痕吸吸鼻子,一脸茫然,道:“我怎么会被人卖了?”
蔺玄之道:“容止水为何不找旁人与他一起偷盗卷轴,偏偏要寻你一起去?”
晏天痕说:“因为宗门之内,他只有我这一个朋友。”
蔺玄之说:“他与沈从容在一起已经一年有余,于情于理,我倒是觉得沈从容比你更合适一些。”
晏天痕目瞪口呆:“什么?他竟然已经勾搭到了沈从容,手段厉害啊。”
“……”蔺玄之微微一抽嘴角,道:“他早知容家有一只天狗,能够万里寻人,穷追不舍,他不过是想要利用你的身份,算准了若是有你参合一脚,纵然容家知道是你所为,最终拿不到卷轴也无可奈何,他也算准,我势必不会让你被容家所迫,定会护你安稳无忧。”
晏天痕先是勃然大怒,跺脚道:“妈的容止水,我就知道丫儿找我来不安好心没什么好事儿,没想到竟是算计这么多,这兔崽子的心眼是马蜂窝做的吧!”
紧接着,晏天痕又意识到什么,猛然一收话茬,盯着蔺玄之猛看,嗫喏道:“大哥怎会来的这么及时?”
还护他安稳无忧什么的,怎么听着这话,倒像是在说甜言蜜语?
蔺玄之扫了他一眼,道:“自家孩子出门在外,总是放心不下的。”
所以,便从头至尾地跟着,不敢跟得太近,以免家里的小孩像是惊弓之鸟般担惊受怕,又不敢离得太远,生怕需要自己出马的时候,却又未能及时赶到,出了差池。
也当真是操碎了心。
晏天痕眼眶又逐渐红了。
“大哥……”
然而蔺玄之没打算给他太过感动的机会。
“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大哥,那便要受我的管束。”蔺玄之眯起了眸子,让晏天痕看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临行之前,莲华将《灵宗训诫》的原本交于我手,又将天外陨石送我做礼物,如今这两样东西,都放在小蓬莱。”
“……”
“原本只是留个想念,不过,如今我却觉得,这种东西,总是要物尽其用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