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惊羽看着猩红着眸子,无法控制自己发疯地朝着周围的生灵杀来杀去的陵赤骨,终于有一日,他下了一个对他而言尤为艰难的决定。
他要带着陵赤骨回到九界了。
他要去寻他最厌恶的人,真王晏怀臻。
他要让他交还陵赤骨的那一抹魂,哪怕是答应那等丧权辱国的条件,他也必须让陵赤骨拿回那抹魂。
这个没有理智只知杀戮的狂魔,不是他的心上人,更不是那个单枪匹马闯入梧桐神岭西皇宫中,恣意张扬,挑着下巴要他交出灵丹的那个陵小将军。
三天,很快便过去了。
凤惊羽在树上窝了三日之后,总算是打起了精神,跳下树丛,化作人形,年轻俊美的西凰身着滚着金边的红衣,额前挂着火印,一头长发梳得极顺。
他还专程到河边,对着河水顾影自怜地理了理衣衫,生怕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当。
毕竟,他是要去见完好无损的陵赤骨的。
凤惊羽到了北凉王宫,方才行至门口,便被韩苏拦住了去路。
韩苏乃是晏怀臻身边的第一大谋臣,他这些年来,没少为晏怀臻出谋划策,凤惊羽看他那张寡淡的脸,便觉得心头不痛快。
“好狗不挡道。”凤惊羽急于去看陵赤骨,说话也很是冷漠。
韩苏却是淡淡道:“西凰何必着急?早失望和晚失望,并无什么太大差别。”
凤惊羽浑身一震,道:“你说什么?”
韩苏又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他抬起眸子,对着凤惊羽微微一笑,道:“西凰可听过一句话,为他人作嫁衣裳?纵我希望西凰可以得偿所愿,奈何天不站在西凰这边。”
“你他妈说这话什么意思?”凤惊羽一把揪住韩苏的领子,逼仄地瞪着他,片刻之后,他一脚将韩苏踹翻在地,大踏步地朝着晏怀臻的宫中走去。
韩苏捂着被踹痛的肚子,嘶了一声,摇摇头爬了起来,道:“当真是个火爆脾气,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凤惊羽既是揪心又是愤怒地化作火鸟朝着宫殿冲过去,他心中忐忑不安,挂记着尚在晏怀臻手中的陵赤骨,他在将陵赤骨交到晏怀臻手中的那一瞬间起,便已经后悔了。
他怎么能将陵赤骨交到那等居心叵测又没良心的人手中?
晏怀臻会怎么对待陵赤骨,凤惊羽简直不敢想。
再加上方才韩苏的话……
“晏怀臻!你把陵赤骨还给我!”凤惊羽未至殿堂,便放开了嗓子大吼一声,顺便放出了一把火,为他大前锋,轰地一下子将紧闭的宫门轰开。
凤惊羽刚化作人形想要趁机冲进去,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才算,突然之间,一股同样凌厉强悍的真气,从殿堂之中反冲过来,竟是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将那些火种给冲了出来。
紧接着,银光飒踏而起,如流星,如巨浪,星星点点,又滔滔绵绵,将凤惊羽逼得迅速后退,落入宫殿门外的长阶之上。
凤惊羽心头猛然一跳,他倏而抬头,沉重的黑石瓦砾和琉璃铸成的宫殿之前,一个黑发高高束起、穿着一身黑色软甲手持血缨枪的男子,逆着光居高临下看着他。
凤惊羽张开了嘴巴,大脑一片空白,他本是单手撑地,片刻之后,他慢慢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站在台阶上,他站在宫殿前。
两人一高一低,一上一下,遥遥对视着。
只是,一人眸中具是压抑着的激动,另一人的眸中,竟是泛着汩汩杀意。
“你……你竟是恢复了。”凤惊羽心中高兴,纵然方才被陵赤骨给险些伤到,但陵赤骨的修为回到从前,便意味着他那一魂也已经归位了。
然而,和凤惊羽的激动截然不同,陵赤骨却是面色微冷,唇角轻佻,抬起了血缨枪,用剑尖直直地隔空指着凤惊羽,道:“此处乃是北凉王宫禁地,西凰纵然身为西方界主,来到别人的地盘,也总是要客气几分的吧?”
凤惊羽本在往上走的脚步微微一顿,抬眸望着陵赤骨,道:“你让我对晏怀臻客气?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我来尊重?”
陵赤骨眸中更是冷了几分,眯了眯眼眸道:“我尊你为西凰,处处让你几分,可不是为了听你来贬低我的主子,来者是客,西凰远道而来,本该以礼相待,但客随主便,若是客不尊,那主,想来也不必敬了。”
凤惊羽金红色的眸子越来越沉,他的脚步却是加快了几分,大踏步走到陵赤骨面前。
他的个头比陵赤骨要矮上半个脑袋,所以距离太近的话,若想要有气势,就需得仰起脸来。
“陵赤骨,你发什么疯犯什么病?”凤惊羽瞪着陵赤骨,道:“晏怀臻究竟是怎么待你的,难道你到现在都还不清楚?他移去你一魂,当成蛊来豢养着,企图将你变成一个只会杀人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