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是被圣人骗到了东北幽山之地。
等待他的,是令他灵魂都感到害怕瑟缩的祭献之礼。
那些曾经待他亲厚和蔼的师叔师伯,那些恭恭敬敬称他为“莲华仙尊”的灵宗子民,那些他或者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们,一个个都改了面孔,像是带上了一张张冷漠而疯狂的面具,又像是仅仅只是撕下了伪装许久的面孔——
他们围着他,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被祭献在高台之上,上空是黑洞洞的望不到底的裂空,周围是倾塌了一半的天柱,这些早已成名一方的大人物们,合起伙来,竟是作法念咒,让他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祭献成新的天柱。
莲华怕得要命,他挣扎着,嘶喊着,然而他即便憋红了脸,也动不得分毫,纵然他不停流泪,也无人来帮他救他,他寻不到师尊,寻不到师兄师弟,寻不到一个站在他这边的人。
他绝望了。
但是他不想认命。
他还没有告诉沧容他一直心悦于他,也还没有带着灵毓去吃他惦记许久的那家馄饨摊子,还没有完成道祖布置的功课,还没有走遍九界名山大川,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他不想就这么惨然的死去。
他不想死。
他想要活着。
然而直到他的意识逐渐消失,身体从彻骨的疼痛变得越发冰凉,都没有人来救他。
晏天痕红着眼眶,看着没了声息、身体也消失不见、三魂七魄被慢慢融入天柱之中的莲华,恨极了那些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而肆意牺牲别人的道貌岸然伪君子们。
他只知道莲华受了极大的苦难,只是他并未亲眼所见莲华遭受的这些称得上是彻骨之痛的屈辱和伤害,如今亲眼见到,他只觉得锥心极了。
终于,许是有人听到了莲华的痛苦呼喊,最开始发现不对劲儿的人,是沧容和羲和。
但是看到这里,蔺玄之便并未再看下去。
芥子世界中的场景,徒然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已经因着天柱倾塌而导致天哭的幽山。
晏天痕抬头看着蔺玄之,道:“怎么转到这里了?”
蔺玄之道:“之后,那边的事情,我都亲自经历过,沧容将我叫回来同他一起将莲华救下,莲华忘了他被祭献的这一遭,师尊和我们共同认为,没必要让莲华再记起这段对他而言具是残忍的往事,便装作若无其事。”
看了看晏天痕,蔺玄之说:“我们同去守幽山,其实是和祭献之礼一起发生的,我如今只想知道,在我离开幽山之后,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晏天痕有些为难,道:“其实,我不太想让你看到那些。”
蔺玄之说:“我若是不看,又如何替你正名?”
晏天痕默了片刻,对蔺玄之道:“我觉得,不如去看看藏地凤浪都在干些什么吧。”
蔺玄之虽然略有不解,但仍是应了。
这一看,才惊觉不对之处。
藏地凤浪竟然被关在了一间密不透风不见天日的黑屋子里面,他凄厉地惨叫着,被放在一个叠加了数层的阵法上,身体周围先是散着灵气,接着是黑色的魔气,到了最后,竟然有浓紫色的煞气喷涌而出,将他悉数围绕。
晏天痕脸色巨变,道:“这是解封之术!是要释放他体内的煞气!”
蔺玄之道:“这解封的阵法,需得修为比我和师尊高出许多之人,方能完成。”
那会是谁?
道祖已经是当世最前者,纵然修为有损,也无愧于天下第一的名号。
那个人会是谁?
蔺晏二人对视一眼,其实都已经看出了彼此心中的答案。
紫色煞气溢满了整个屋子。
不知过了多久,当藏地凤浪趴在地上,口吐鲜血,了无生气的时候,这密室的门,方才被人从外面打开。
带着面具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
“死了吗?”男人问道。
藏地凤浪一动不动。
男人抬起脚,用脚尖在藏地凤浪的脸上踢了踢,而趴在地上的少年依然是一动不动。
“肮脏的煞修。”男人冷笑一声,说:“轻尘可真是心善,什么模样的玩意儿都要往这里带,也不怕污染了灵宗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