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又苟活一天的雍郡百姓早早熄了灯,也不知梦里能否寻回一丝人味。
隔着一条直道外就是灯火通明的郡首府,边上一间小院里也有着微弱的烛光。
这是梁栩的落脚地。
此刻的他双手拢于袖中,眼眉低垂端坐书房。
不知为何,他今晚始终心绪不宁,面前堆了一摞“福”字都是方才写的,可越是写心里越是乱。
福不是写出来的,不写也罢。
蹑手蹑脚站起身来,梁栩想去厢房内替老母亲掖一下被角。
可才走到书房门口,匆忙的脚步声快速迎了过来。梁栩眉头一皱,瞪了一眼来人。
来人一身斥候打扮,是之前自己派去盯梢剑池关动向的。
虽不知慌慌张张所为何事,但再大的事情又当如何。
梁栩一把将斥候拽进书房,叉上房门后,比了个“嘘”的手势。
斥候立即压低声音,把剑池关中的战况以及最后有高手跃上山脊,把己方全灭的事情快速说出。
梁栩听完后一言不发,缓缓踱步坐于椅上,仔细品味其中的不寻常,斥候可不敢打乱眼前模样如老农般的人思考,他可知道雍郡操办大小事宜的是谁,只得陪侍一旁。
轻扣几案,梁栩神色如常:“此番绣衣卫是谁人带队?伤亡几何?”
“回梁大人,带队的是李宏传,伤者无数,亡者,额,没有死亡的。”
低眉顺眼的老农豁然抬头,眼中锋芒毕露:“此话当真!”
看到斥候点头后,他犹自不信。埋伏方案是自己一点点亲手做的,埋伏地点是自己对照着地图一处处比对出来的,即使火攻被天时所克,可这地利人和自己占了十成,按照这个配置,足以灭杀对方三次有余。
如此妥当的布置竟然还失手了?这个李弘传不该有此等本事啊。
等等,李弘传一人上山脊全灭伏兵。
是了,指挥作战的另有他人,这就对了,可据他所知绣衣卫中的人似乎都不善谋略啊。
不,安乐县里有个年轻人被李弘传带走了。
“绣衣卫此行,可曾带着外人。”
斥候略加思索:“确实有一人非是绣衣卫,名字应该是董仲初。”
“董,仲,初。似乎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似是想到了什么,粱栩起身在屋中踱步,望向后厢房时,眼中渐渐阴晴不定。
“小兄弟,”
斥候口中连称不敢。
“你去替我做件事情。替我告诉管家,备一辆马车,要那种外表越破越好的,快到了祭奠家父的时候,让他连夜带着我母亲去,万万不要误了时机。”
“是。”
目送斥候离开许久后,粱栩才回到书桌前,轻蘸墨汁,在纸上慢慢写下三个字:
“董仲初。”
......
此时的董仲初已经给李弘传讲完了故事,老李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只能强行冷着脸来妆典一下门面,可他不断上扬的眉毛早已把他卖了个底朝天。
看来以后要把《三国》、《水浒》都给整出来了,这老李爱听说书,有书听他真爆金币啊。
悄悄伸手进袖带,里面现在可有不少好东西了,这是老李的玉佩,这是老李给的零用钱,这个瓷瓶?